朱瞻壑很委屈,自己刚才不过帮他们分析了一下未来的职业规划,他们就气成这个样子。
古代人脾气果然差。
徐滨也是面色难看,朱瞻壑刚才说的话,已经成功激起了他的怒火。
“我觉得你们以后还是种田比较好!你看你们掌握的这些技能,刺杀、造反,一点生产力都不能提供。说让你们参军打北方异族吧,你们又嫌是给我爷爷卖命,怎么都不乐意。所以你们还有什么?不就这一身腱子肉么?这条件不种地可惜了。”
徐滨只感觉握刀的手都在颤抖:“吾虽前朝旧臣,但所学皆是治世经国之道,你却如此折辱与我?”
朱瞻壑笑道:“你可快拉倒吧!你们这些当官的,九成脑子里都是怎么朝上爬,说什么治世经国,整得怪高端的!你要真那么与众不同,估计现在正在奴儿干都司帮同胞改善民生呢,怎么跑出来造反了?”
“你……”
徐滨只觉得一阵胸闷,如今读书不就是为了致仕么?
怎么到朱瞻壑嘴里这么气人?
哪怕理智如他,现在也想不顾一切把他砍了。
朱瞻壑则是没有继续开口,他看这些人差不多已经忍到极限了,想要继续逗他们,得缓一段时间。
正在这时,两道身影出现。
“徐滨!陛下让我们把这小子请过去!”
徐滨脸色大变:“你疯了?这是把陛下朝火坑里推!”
侍卫也有些无奈:“这是陛下的吩咐!”
徐滨沉默了好久,才狠狠地说道:“你们带他走吧!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跟他们鱼死网破!”
听到这句话,众人才不情愿地将刀从朱瞻壑的脖子上放下。
朱瞻壑则是淡淡一笑:“你倒也算忠心!”
徐滨冷哼了一声,不打算理他。
朱瞻壑则是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冷:“不过有些人就不像你这么乖了!”
徐滨神情一凛:“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朱瞻壑冷冷一笑,便在两个侍卫的带领下朝灵山寺走去。
其他人围了过来:“徐大哥!那小子太过分了,我们这就放他走了?”
徐滨叹了口气:“不然呢?你还打算抗命?”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冲到塔下,若是陛下真的有什么不测,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现在山下就是锦衣卫,你觉得你能接近么?”
众人对视一眼,皆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两道身影上来,都是身穿锦衣卫的行头,好像还抬着什么东西。
“嘭!”
重物落地,两个锦衣卫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滨低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因为地上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人。
“聂兴!”
他赶紧蹲下身,将聂兴检查了一遍才微微松了口气。
聂兴身上并没有特别严重的伤,后脖颈有一道淤青,应该是被人打昏所致的。
其他要害,皆没有受到伤害。
然而,当他看到聂兴的双手,不由心头一揪。
因为聂兴两个拇指的筋都被挑断了,以后断然再无任何手握兵器的可能。
这……
他这才想起朱瞻壑临走时的眼神,原来他早就算到聂兴回悄悄行刺!
落寞的神色爬到他的脸颊上。
还记得那天,自己与朱瞻壑商定了两皇相见的事情。
聂兴极其不愿意和解,觉得这样愧对靖难之时死去的家人,说什么都要继续刺杀皇帝。
自己和孙愚劝他,却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
最终,聂兴负气离去,去不曾想两人今天竟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不过想想也是,皇帝好不容易出宫,只带一队锦衣卫来灵山寺,还有比这更好的刺杀机会么?
徐滨心生恨意,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他知道,朱瞻壑没有杀聂兴,而是只挑断了大拇指的筋,已经仁至义尽了,至少聂兴以后还能干一些力气活。
就这,应该也是看在孙若微的面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摔了一下,聂兴悠悠转醒,看到徐滨以后当即闷吼道:“徐大哥!帮我报仇!”
徐滨恨铁不成钢道:“你难道现在还看不清么?”
“我看不清?”
聂兴笑了,笑得撕心裂肺:“是我看不清!还是你假装看不见?难道你不记得全家血仇了么?难道你以后看到狗皇帝,就要下跪了么?”
徐滨沉声道:“这都是为了大义!”
“狗屁的大义!”
聂兴怒骂道:“若微都要被别人抢走了,你还在这跟我假惺惺地讲大义!”
徐滨顿时色变:“你胡说八道!”
聂兴冷笑:“你该不会真以为,今天过后若微会跟你浪迹天涯吧?”
……
灵山寺,九层。
看着眼前英气逼人却又眼神深邃的年轻人,朱允炆不由愣了一下,随即微笑地说道:“按照辈分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伯伯。”
朱瞻壑淡淡一笑:“你都出家了,还有侄子呢?”
朱允炆:“……”
朱棣嘴角动了动,随后板着脸道:“壑儿!不得无礼!”
朱瞻壑当即双手合十:“大师!你有什么问的,就问吧!”
朱允炆深吸一口气:“我之困境,如何能解?”
朱瞻壑笑道:“这简单!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听到如此粗俗的话,众人皆是为之一愣,没想到汉王世子当着皇帝的面都如此不顾忌言行。
朱棣却是暗暗发笑,若是跟别人说话,只要在自己面前朱瞻壑这小子都得正正经经的。
不过朱允炆就不一样了……
这小子倒也聪明,知道自己心中的怨气还没撒完,就替自己撒一撒。
朱允炆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如何擦?”
朱瞻壑说道:“这简单啊!靖难遗孤在奴儿干都司吃苦受罪那么久,虽不是你的权责,但也跑不掉吧?过些日子我爷爷会安排他们分批回来,你总不能躺在庙里睡大觉吧?”
朱允炆问道:“那我当如何做?”
朱瞻壑道:“他们回京,户籍住所都是一件麻烦事,虽然户部人手足够,但这些人受了十几年的罪,难免心生怨怼,若你能出面,情况会好很多。”
朱允炆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是让我回京?”
“自然!”
朱瞻壑笑了笑,随即与朱棣对视了一眼。
永远不要低估一代君王的胸怀!
但……同时不要高估他们的心眼。
毕竟曾经打得头破血流,如今朱允炆旧部中更是不少人贼心不死。
朱棣想要叔侄和解,但需要按照他的方式和解。
他的方式,就是建文回京,永远处在他的监视之中。
而朱瞻壑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理由,说服建文。
朱瞻壑缓缓开口:“大师!都说苦海无边,你以为苦海难渡是因其无边无垠,但我认为不然,若想渡苦海必先尝其苦。若你一直端坐舟上随波浮沉,恐怕永远渡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