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锦衣卫副指挥使的身份,朱瞻壑的出宫之路很顺利,城内的宵禁更是对他们造不成一点影响。
约莫在丑时的时候,几人便来到了孙氏古玩铺。
孙愚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朱瞻壑便拱手道:“多谢!”
朱瞻壑摆了摆手:“没什么谢的!”
徐滨看了一眼孙愚,眉头顿时拧了起来:“老孙,你早就和这个人串通好了?”
聂兴脸色也有些发黑:“好啊!原来我们的计划是你暴露的!”
孙愚有些不悦:“什么叫串通好?这位公子白天的时候告诉我,晚上会让将你们救出来,让我随时接应,莫非这就叫串通?”
朱瞻壑笑着摆了摆手:“若真的暴露,你们连宴会就进不去!明明一发平A都没放出去就开始抱头鼠窜,十秒团战九秒走位,就别埋怨队友不给力了。”
这一番胡言乱语听得徐滨云里雾里,但也隐隐猜到了朱瞻壑的嘲讽的意思。
于是他眼神中忌惮之色更甚,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青年深不可测,仿佛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掌控。
但聂兴忍不住:“你!”
徐滨拦住了他,看向朱瞻壑:“你有什么企图,直接说吧!”
朱瞻壑神色平淡:“刚才在宫中,若微都已经告诉你了,我要建文的行踪。”
这些天他试探过很多次,可以确定孙若微根本不知道建文的行踪。
所以说,他只能找到徐滨这个高层。
“绝无可能!”
徐滨语气决然:“卖主求荣之事,莫说我做不到,千千万万的靖难遗孤也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朱瞻壑轻蔑地笑了笑:“别自作多情了,你代表不了三万的靖难遗孤。”
徐滨反驳:“谁说我代表不了?”
朱瞻壑笑容转冷:“刺杀皇帝,靖难遗孤必会被迁怒,你做的这些事情可曾经过他们的同意?嘴上全是信念,实际全是生意。莫说靖难遗孤,刺杀皇帝的事情,你敢拍着胸脯说是建文授意的?”
徐滨淡然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有些事纵然建文皇帝不做,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要做。”
聂兴也怒道:“若不是建文帝的意思,我们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朱瞻壑轻蔑一笑:“你不用急着回答,你让他自己说。”
说罢,就静静看着徐滨,而徐滨却沉默不语。
聂兴有些急了:“徐大哥!你说啊!”
朱瞻壑笑了:“他说得出来么?现在军中都是跟随皇帝和汉王征战多年的将士。你们有什么?奴儿干都司的靖难遗孤,还是靖难之后被贬职流放的靖难旧臣?如今太子监国甚久,就算你们刺杀皇帝成功,皇位也轮不得建文坐。
所以刺杀皇帝,受苦的只有百姓,建文得不到一丝好处。你就觉得建文那么蠢,会授意你们做出这等事情?”
聂兴不满道:“那你说,这件事是谁授意的?”
朱瞻壑怜悯地看他了一眼:“谁得利,谁受益!你用脑子好好想一想,这些年来受诸多靖难遗孤拥戴的是谁?”
聂兴下意识地看了徐滨一眼,随即勃然大怒:“黄口小儿!你不要血口喷人!徐滨大哥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朱瞻壑眼神中怜悯之色更甚,嘴巴愈发不留情:
“那你说他是那种人?建文都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却带着你们做得如火如荼。若他没有私心,那便是自作多情,在主子都放弃的情况下,还一门心思想要重塑旧主荣光的弱智,生意最差的说书先生都不敢编出这种剧情。你说你的徐大哥究竟是聪明人还是弱智?”
众人:“……”
徐滨却是面不改色,淡淡说道:“忠臣文人的气节,岂是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能够理解的?”
朱瞻壑却是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这个靖难遗孤的组织,在他看来就如同红花会一样。
底下成员众志成城,想要反清复明,结果舵主陈家洛是人家皇帝的胞弟。
但看徐滨的样子,却可能并非自己想的那样。
或许,这世界上真有这种人吧!
朱瞻壑笑了笑:“不论你怎么想的,现在你应该都已经看出来了,朝廷灭掉你们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你是个聪明人,想必应该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朝廷都没有动手吧?”
徐滨叹了口气,并不否认朱瞻壑的说法。
毕竟他也曾经在前朝为官,自然知道朝廷的能力究竟有多大。
尤其现在,他精心布置的很多东西,都被锦衣卫里里外外看了个明白,若真再不知好歹,恐怕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朝廷为什么没有动手,不就是为了建文皇帝么?
他沉思片刻,还是摇头道:“我虽然算不上高洁,但建文皇帝乃是我的旧主,若我再让他身陷险地,那就真的天地共弃了!”
“你倒还有几分忠心!”
朱瞻壑淡淡一笑:“其实真说出来,对建文未必会是一件坏事。靖难以来,一直有两件事情梗在我爷爷行头。”
徐滨识趣地问道:“哪两件事?”
朱瞻壑说道:“一为靖难遗孤,其父辈多位良善之辈,只因跟错主子,便落得凄惨境遇。每每思之,我爷爷都心头愧疚夜不能寐。”
听到这话,聂兴顿时气急:“狗皇帝还能这么想?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朱瞻壑反问:“若他不这么想,你还能站这里跟我说话么?”
聂兴气得脸色涨红:“你……”
徐滨则是问道:“那第二件呢?”
朱瞻壑叹道:“叔侄反目,同室操戈!每每入梦,我爷爷都以泪洗面。”
徐滨不由冷笑,讥讽道:“自古无情多帝王,何况你爷爷这种踩着亲侄子上位的,怎么在你口中他反而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了?”
朱瞻壑眼神平静:“君王无善恶,但亲人有!我爷爷发起靖难,不过也是建文先起了歹心,如今天下安定四海升平,叔侄两人为何就不能坐在一起冰释前嫌了?”
徐滨哼了一声:“只怕是假意将人骗出,然后一举斩断梦魇!”
朱瞻壑笑了笑:“若真是假意骗人,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说罢,他直接拿出了一封信:“这是我爷爷写给建文的亲笔信,只要叔侄相聚,被流放在奴儿干都司的三万靖难遗孤就能回归家乡,请你务必带到!”
此话一出,在场几个人神情都无比精彩。
无论是否愤恨,心中都止不住地激动。
聂兴更是捏着拳头咬着牙:“此话当真?”
说完这四个字,觉得气势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报仇了!”
见众人这般模样,徐滨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
现在上有朝廷镇压,下面的靖难遗孤思念家乡,也会因此动摇。
他只能点头妥协:“好!这封信我必会带到,不过建文皇帝究竟会怎么选,我不能向你保证!”
“好!”
朱瞻壑微微一笑,忙活了这么久,总算么有白忙。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被粗暴地踹开,门外出现了二十余名锦衣卫。
他定睛一看,发现朱瞻基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朱瞻壑勾结靖难遗孤,铁证如山,给我抓起来!”
朱瞻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