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朱元璋并没有跟外人说，陈数在他心中的分量，远比其他人想得更重要。
他当年还是吴王，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成为大明天子。
张士诚，陈友谅这两个大敌，张士诚放在一边不说，陈友谅是太强了。
他强大到，哪怕是自己旗下的将士，都在劝朱元璋投降。
若不是刘伯温出来搅局，他已经动了投靠陈友谅的心思。
而后来虽然立下决心，但又被人偷袭。
大明朝最强的几个开国功臣，都差点一锅端了。
老朱当年，虽然在下属面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可是心里迷茫得一批。
但就是那个八岁小儿，告诉他们这些残兵，天命之子，是那个叫做朱元璋的人。
当时化名朱大的他，还为此和陈数争了一天一夜。
最为可笑的是，“朱大”在证明朱元璋不是真命天子，陈数却据理力争，喷得他狗血淋头。
也就是那天，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牛逼。
原来，在他的属下不相信自己的时候，还有一个小儿，无条件信着自己。
再造之恩，并不为过。
老朱在战胜陈友谅之后，也曾经派人去找过陈数。
只可惜，那个少年因为乱世，已经消失在人海。
当确认陈数就在应天府的时候，他这位大明天子，激动得手里的瓶子都握不住。
“陈先生，在应天？”
皇帝一句先生，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就算是八岁小儿，但陈数在皇帝心中，当得起先生二字。
徐达和徐妙云父女俩，在看到皇帝的反应之后，傻眼了。
敢情皇帝不知道陈数来到京城呀！
“如果是先生的话，这仙药就合情合理了！“
老朱看着掉在地上破碎的瓷瓶，略微心疼，也略微高兴。
如果是陈数的话，能制作出一瓶仙药，老朱觉得合情合理。
不过他眼角余光看到徐家父女的表情，马上板起脸：
“徐达，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朕？”
徐达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然后将遇见陈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老朱的脸色，也跟着红了起来。
讨债？
陈先生居然是上京讨债？
而且他们这群人，在陈数心中，已经和老赖差不多？
老朱想起检校的报告，陈数见到徐达的瞬间，就给了徐达一拳，可想而知他这么多年累积下的愤怒。
朱元璋相信，如果当初在街头遇见的是自己，陈数估计会多给他两拳。
因为老朱才是五个人之中，欠得最多的一个。
“臣也很想表明身份呀！”
“可是臣要脸呀！”
“身为大明的魏国公，却欠债不还，若是传出去我也觉得丢人！”
“所以臣干脆顶着徐三的名字，试图用自己手上的权力帮帮陈先生！”
“但是，陈先生油盐不进呀，他压根不在乎功名，也不在乎其他！”
“所以皇上，您让我怎么暴露身份，怎么敢说？”
老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要是遇见徐达这种事，他也要脸。
“三千两，还二十三万两！”
“徐达，这也为难你了！”
“朕知道了，这二十三万两，朕可以帮你还了！”
“顺便，朕也将这些年欠先生的东西连本带利还回去！”
“说起来，当年你们这些钱也是帮朕借的！”
老朱龙颜大悦，干脆利索地开口许下承诺。
了解皇帝的人，都为老朱的“慷慨”侧目。
不过皇帝很快发现，徐妙云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别样的深意。
“妙云呀，你想说什么？”
老朱对徐妙云还是非常喜欢的，从徐妙云的名声逐渐传开的时候，他就说过想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的想法。
如今确定徐妙云和陈数没有私情，老朱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面对老朱的询问，徐妙云忍住笑，说：
“皇上，您要帮我父亲还债，妙云感激不尽！”
“不过如果按照主……陈数的算法，陛下就算要还债也不容易！”
“怎么？”
“徐达才欠了二十三万，朕难道还能欠多少？”
老朱闻言，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隐约记得，当年他要借三万两军费，陈数不肯。
还是他靠着跟陈数吵架好几天的“交情”他软磨硬泡，才让陈数借了三万两银子。
不过陈数好像说过，如果他要借三万两，那违约的条件就要更加苛刻。
当时老朱就想着，过阵子就来找陈数表明身份，
谁知道因为战乱，他再也找不到人。
“朕欠了多少？”
皇帝强自镇定，徐达借了三千两，还二十三万两，自己欠三万两，总不能还三百万两吧？
徐妙云低下头，说：
“妙云见过那张借条，上边的算法十分复杂！”
“不过妙云看到，朱大承诺给陈数的违约金算法，是父亲的十倍！”
“两千三百万？”
饶是皇帝，也倒吸一口气。
这特娘的谁还得起？
大明朝如今一年的税收，折算成银两大概也就一千多万两。
就是老朱不吃不喝，也要两年才能将钱连本带息还给陈数，但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因为朝廷吃穿用度，赈灾、官员俸禄还有维持漠北的军费等等，每年财政结余不过百万两，遇见灾年，国库亏空是常事。
也就是说，无灾无病，朱元璋要还陈数的钱，还需要二十多年。
一想到这，皇帝差点昏过去。
不过这才是开胃菜，徐妙云又补了一句：
“在账单上，朱大还承诺要给陈数分出半数家产！”
“噗！”
一直在边上不吭气的朱标，忍不住笑出声来。
伴随着皇帝涨红的脸，还有怒目而视的眼神，朱标赶紧低下头不说话了。
半数身家，两千多万两银子。
皇帝还钱是不可能还钱的，这把大明给卖了，他都未必能还得起陈数的钱。
“父皇，当年你怎么会欠下这么离谱的借款？”
朱标憋着笑询问。
“哼！”
皇帝不回答，而是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还钱，还钱是不可能还了，他根本还不起好吗？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老朱已经体会到徐达为什么不肯暴露自己身份的原因。
要脸，丢不起那个人！
“那你说说，他所谓的还款计划！”
皇帝决定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