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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七节 文化祭

    卓一凡一惊,旋即又镇定下来了。笑道:“姑娘目光犀利,不愧是公门中人……”

    “哼哼,”练霓裳道,“这要什么眼光?你明摆着就是在骗人,哪个穷大夫穿得你这么考究?哪个穷大夫能有如此高明的武功?穷文富武,你这身功夫,家中若无百顷良田,怕也供养不起。”

    卓一凡知道此事已经隐瞒不过去,她是公门中人,若要查自己的底细也容易的很。当即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家中确略有薄产,不过如今天下动荡不靖,只得来临高躲嚣了。”

    练霓裳不屑道:“你们这种大户老财就是这样,太平时节盘剥穷人比谁都凶,一有大事,自己脚底抹油跑得比谁都快。”

    卓一凡心中不服:他家最近来信说正在办团,要他将门中子弟介绍几个去当教头。若说急公好义的事情,地方上有什么事情不是靠缙绅大户出钱出力?就一盘散沙样的泥腿子们能办什么事?吃大户造反倒是踊跃的很。

    不过他嘴上却不说,只是道:“在下说了:家中不过略有薄产而已,办团维护地方哪是力有未逮……”

    “办了团还不是欺压穷人的……”练霓裳冷笑道。

    卓一凡心中大怒:大户惹了你是怎么的?他转过脸去稍微平复了下心情,这才道:“办团那是大户缙绅的事情,在下可不敢问津,这乱世里能顾得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下已经很满足了。”说罢他话题一转:“你的剑术也不错么,应该是正式拜师过得吧。”

    即有师承,就有师门。必是武林同道,说不定还有些旧关系。卓一凡感到这少女言辞偏激,多半是良家出身,家中遭了巨大的变故,她一个人失了管教,落在髡贼手中被毒害了。若能知道她的师门故旧,以武林道义徐徐图之。说不定可以让她弃暗投明。

    “的确是拜过师,学过几天。”练霓裳漫不经心道。“可惜年纪小,也没学会什么,家里……”说着便止住了话,“说这个做什么。你现在住哪里?我猜一定是琼安客栈吧。”

    卓一凡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确在那。”

    “哼,你们这群地主老财,跑到临高来都住那里。尽是些浮浪子弟!呸!”大约想起了白斯文的事情,她的手也跟着往下一劈,“要按我的脾气,都得杀了才干净。免得到这里败坏风气!”

    卓一凡暗骂:真是凶狂悖逆之徒!然而看到她一张娇俏的面孔,不由的心又软了下来:卿本佳人,奈何作贼?必得好好的教导她。令她迷途知返才是。正盘算着怎么开口,她继续说道:“几天前我才抓了一个,就是住在琼安客栈的大户人家子弟。”

    “原来白兄是你抓得……”卓一凡有心要套她的话。故作惊讶。

    “白兄?你和这种人也称兄道弟,真是恶心。”练霓裳做了个夸张的呕吐动作,“当街调戏妇女不算,还招惹的是文理学院的学生――这回有他的苦头吃了。”

    “文理学院”卓一凡已经听到好几次了,他已经知道练霓裳和刚才那个“生活秘书”都是这个劳什子“学院”出来的学生。想来是髡贼的“侧用人”念书的地方,里面的学生大约都是真髡亲昵重用之人……

    “你要替他说情?”练霓裳一双妙目已经瞪了过来。

    卓一凡一笑:“白兄不懂规矩:所谓入乡随俗。他自己还是过去在大明的那套作派,到临高来吃点苦头也是难免的。现在吃些苦头。对将来反而要好些。”

    “这还像话。”练霓裳点头,“想不到你还有点见识。不是那些不知他人疾苦,只知自家骨肉冷暖的人。”

    原本卓一凡还想说点男女大防之类的话,但是想到自己此刻和她“坐而论道”,本来就是有违“大防”的,说出来未免有点可笑。便说道:“这文理学院是什么地方?”

    练霓裳斜了一他眼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好奇而已。听你说过几次。”卓一凡道,“若是不方便说,也不要紧。权当在下没问。”

    “告诉你也无妨:这是专门给女子上学的学校罢了。没什么稀罕的。”练霓裳道,“我到临高就入这学校念书。那个白什么的调戏的,正是我的学妹。”她看了看窗户外的日光,“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换衣服,你等我一下。”

    卓一凡心道白家少爷这回大约是大大的吃一番苦头了:这文理学院里的女子都是

    练霓裳换过衣服,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却见体育馆已经多了好些穿着蓝布和黑布的少年男女正在奔走忙碌,地面上也多了许多纸箱子。卓一凡见体育馆北端已经搭起一座戏台,上面竖起了梯子,几个少年正往墙壁上挂红色的绸布横幅。上面已经写上了斗大的白字,一读之下却不通顺,这才想起来髡贼这里是从左往右读得。上面写得却是:“第四届校园文化祭”。

    这些字虽说是俗体,卓一凡倒是个个都看得明白,唯独连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特别是这“文化祭”,尤其不通。问道:“这是何意?”

    “芳草地和文理学院要合办文化节:就是大家聚在一起玩玩乐乐,再有演戏、唱歌什么的。”

    卓一凡明白了:“犹如庙会社火一般?怪不得叫‘祭’。”

    “正是,不愧是读书人。”练霓裳点头笑道,“总之是颇为热闹的一件盛事。这里的地方大,演出的时候大家都可以来看。”

    卓一凡深深的点了点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他笑道:“看来是躬逢其盛了。”

    练霓裳白了他一眼:“你这种旧脑筋就别来看了,别看了之后又是‘有伤风化’呀、‘伤风败俗’呀、‘斯文扫地’之类的风凉话说个不停,痛心疾首……”

    她说这话的时候鼻子皱了起来,霎时很是可爱,卓一凡不由心头一荡,不由自主道:“我虽来这里不久,可不是什么老脑筋,最多有点吃惊罢了……”

    “你是也好,不是也好。临高就是这样了。有什么关系?”练霓裳毫不在乎道,“缙绅大户读书人怎么看待元老院,首长们才不……”

    她忽然止住了话,朝着不远处挥了挥手。人群中冒出个少女来,朝着他们小跑过来。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对襟小褂,脖子部位松松的挂着一条红色的带子,下面一条打褶的呢格子短裙。卓一凡心中一动:这裙子也太短了!不过她和白斯文调戏的少女似乎是同样装束。大约也是那文理学院的学生了。

    “练姐姐,你也来这里?”少女看了看卓一凡,忽然将声音压低却又足够让他听得到的程度:“这是谁?”

    练霓裳白了卓一凡一眼:“一个大明来得少爷。懂些功夫,和他来这里切磋切磋。”

    卓一凡只觉得对方两条大腿亮得耀眼,只好规规矩矩的作了个揖:“在下卓一凡。”

    “真客气,仪表堂堂,一定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少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练霓裳,鞠了半躬算是还礼,“我叫左亚美。”

    练霓裳简短的介绍道:“她是我的同事,也是警察。”

    卓一凡要不是已经看到了几个千娇百媚的户籍警,眼前又有练霓裳这么个人在,打死也不信这么妩媚可爱的少女是“做公得”的。反正到了临高之后怪事甚多,也算是麻木了。

    不过这“警察”在髡贼地位甚高,远不是大明的“贱役”,算得上髡贼元老院的“国之干城”。“国之干城”穿得这般伤风败俗,这髡贼的趣味真是独特的很!

    练霓裳问道:“你怎么不执勤?今天你不休息么。”

    左亚美笑道:“这次文化祭我们格子裙俱乐部也要参加演出,首长给我们放假排练。这次阵仗可大了,芳草地剧社也要演出呢――据说这次第一次演出就要上新戏了。”

    “有新戏?!”练霓裳也来了兴趣。

    “没错,据说是新排得。很好看呢。我们文理学院的学妹也有参演。”左亚美说,“格子裙俱乐部的几位首长也很支持,还要叫我们也去面试,看看看能不能演个小角色。”

    “你很该去演主角才是……”

    “这次学习院的学生也要参加,主演怎么轮得上?”

    “说得也是。不过人家大概也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吧。”

    ……

    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就演出热烈的讨论起来,将卓一凡撂在一旁。他心中大喜:看起来这所谓的“文化祭”场面不小,真髡要来很多人,要是能够在此发难,必能重创髡贼!

    瞬间他心里盘算了无数遍,眼下之计首先要获得练霓裳的信任!这体育馆再大,到时候也不会任人出入,能够出入的必然是受髡贼信任之人。看得出,这练霓裳对自己颇有好感,但是自己这大明翩翩公子的形象令她心中对自己始终有怀疑。()R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