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江宁知府终究见识太小,一到大场面,谎成狗了都。
刚刚他若是不出来的话,皇帝可能就一晃而过,继续接下来的话题。
他这么一出来,完全是枪打出头鸟。
皇帝正愁不能树立自己的廉洁形象呢!
乾隆一直都是个喜欢奢靡,喜欢玩的人,但他绝对不允许外人这么认为。俗称当婊子又立牌坊。
见乾隆面色阴沉的愈发厉害,可以看出心情很不好,要发泄了。
宁知府不能就这么嗝屁,陈忠贤开口了。
“皇上,微臣知道江宁知府的心意。如今皇上天威,江宁知府第一次见,故心中生怯,不能完全表述自己心里的意思。”
乾隆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扯过脸来,质问陈中贤:
“哦,那朕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中贤让挡在最前面的宁江府大小官员队伍都闪开,露出群众的队伍来。
城门两边,除了中间通道有兵丁拦着,早就跪满了人!
“皇上请看,眼前有什么。”
乾隆纳闷,看着眼前成片成片跪着的人,不屑道:“黎民百姓罢了。”
“皇上再仔细看看。”
乾隆揉了揉眼角,继续认真的看。
“陈忠贤,你到底搞什么鬼,朕看到的只有数以万计的百姓,再无其它!”
“皇上,你没看到,那掺杂在其中的洋人吗?”
乾隆再次认真看出,点头。
但他依旧不明白,洋人?和奢靡铺张的红毯有什么关系?
陈忠贤道:“今天来到这里,想要一睹皇家风采的洋人,足足有三千多名,他们有来自英吉利,沙俄,还有法兰西等等诸国!”
“陈忠贤,不要和朕拐弯抹角。”
“咳咳,皇上,这江宁知府木哈尔之所以搞千米长的奢靡红毯,目的有两个。
第一个,就是像刚刚所说,是为了让陛下您不虚此行。
第二个,则是让那些来大清游历的洋人们知道,大清的排场!皇上的龙威!皇家的气派!
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他的一次简单出行,便是千米红毯垫路,万民朝拜!这才是我天朝该有的风范!该有的场面!奢靡的千米红毯,虽然奢靡,但带来的益处,却是长足深远的!他关乎到大清的脸面!”
听完,乾隆双眸骤然一亮。
他还真没意思到这一点。
可能,江宁知府也没意识到这一点。
但今天这红毯铺的值当,确是不争的事实。
为了节约,改用几百米的红毯,那不就丢面了???
尤其是今天这么多外国人也来到了现场。
身为皇帝,他都忘记考虑到这一点了!
外国人来,那就得大摆特摆!
自古以来,大清就是天朝的代表,强大的代表,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红毯,就把天朝的脸丢了。
乾隆阴沉的面色,瞬间喜悦起来,哈哈大笑:“好,好,好,江宁知府木哈尔,你做的好,朕重重有赏,重重有赏!”
跪在地上的江宁知府紧绷的心,瞬间松弛,整个人在皇帝走后,如同烂泥一般倒在地上。
多亏陈忠贤搀扶起来。
“陈,陈大人,老夫今天多亏有你帮忙啊!”
“木哈尔大人无需感谢,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把皇帝哄高兴了,就是我陈忠贤的职责。”
“陈大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大人今天真够神通的,连今天来了多少洋人都知道。”
陈忠贤眉头一皱:“我瞎编的数字,你也信?”
“啊?”木哈尔尴尬笑笑,接着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偷偷塞到陈忠贤袖子里,“十万两,不成敬意,还望大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多帮帮忙。”
陈忠贤笑着接过银票。
十万两。
对于普通人来说,十八辈也别想赚到。
对于眼前这种大贪官,尤其还是富裕之地的大贪官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张灯结彩,灯火辉煌。正如陈忠贤说的那样,乾隆心里很是满意。
接着就要召见江宁府地区,所有的达官显贵一叙。
乾隆还未到场,那些台下交钱过来的十大富商,都过来了,叽叽喳喳,完全没有素质。
见到陈忠贤,交钱最多的那名,当即就扯着陈忠贤袖子:
“大人,小的交钱可是最多的,足足八万两,说好过来给安排个好位置,好位置呢?”
陈忠贤往台下一指,是个座位里,最靠前的那个。
“不行啊,这距离皇帝也太远了吧。”
陈忠贤无奈:“你再给我八万两,保证给你安排满意喽。”
“真滴?”
“我堂堂一品大员,还能骗你?”
首富钱万多,当即从袖子口摸出一叠银票。
陈忠贤也信守诺言,直接安排他到时候站在身旁。
届时,换地坐在龙椅上,陈忠贤站在一旁,这首富钱万多站在陈忠贤右边,距离乾隆,就一个人的距离。
台下富商们见状,纷纷是懊悔不止。
没想到多出钱,可以这么离谱!都站到皇帝跟前去了!
如果老天爷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一定比钱万多出的还要多!
不就是钱吗,有的是!
“皇上驾到!”
随着李公公一嗓子,在场所有人都跪下行礼。
刚刚午休完毕,准备喝下午茶的乾隆在下人搀扶下,来到躺椅这里,晒太阳。
“陈爱卿,这是谁啊,怎么站的如此靠前?”
“禀皇上,此乃江宁府首富,但最近炎症发作,耳朵不太好,怕听不见天子的箴言和教导,所以臣就让他站在这。”
乾隆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皇帝询问,这可把钱万多给激动的,脸上肥肉一抖一抖。
“回皇上,小的姓钱,名万多。家父想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故尔起此名。”
乾隆冷冷一笑,双眸显出微微杀意:“好,好一个钱万多。你说你是江宁府首富?”
钱万多点头。
“你让我想起来一个人。”乾隆双眸微闭,躺在躺椅上,悠悠然道。
陈忠贤顿感有些不妙,眼神示意钱万多别再搭话。
但钱万多固执己见,无视陈忠贤,继续追问:
“敢问皇上,想起了谁?”
乾隆把茶几上的茶啪塔一下,掀飞,蹭的从躺椅上站起,以绝对的凌厉气势大喝道:
“来人,给我把钱万多,打入牢狱!”
钱万多一听,直接尿了。
怎么回事?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有牢狱之灾?
自己不过是想要在皇帝面前留点印象,这才多问了一句而已啊。
钱万多不由得把目光看向陈忠贤。
毕竟只有他知道什么回事,况且还收了自己那么多钱。
“皇上,神秘富商的事,不已经法办了吗,您怎么又想起来了。”陈忠贤递过一盏茶到乾隆面前小声道。
“陈爱卿,朕,朕真的是一想起来,就生气的厉害!”
“你说说,当初广西战局明明可以一锤定音,全都是因为神秘富商!该死的商人,竟然勾结叛民,给他们供给钱粮,气煞我也!”
“若不是这些物资,那帮农民能崛起?能犯得着朕用十万大军前去围剿?能二征苏杭等地赋税?!”
一连三句话发泄完,乾隆看向钱万多:“你让朕很不高兴!来人啊!怎么还不把他拖下去!”
陈忠贤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皇上,三思啊。如今神秘富商已经法办,不该再迁怒于他人啊。
况且钱万多他虽为巨商,但从来没有资助过叛民。”
钱万多不停点头,不停磕头:“对,我,我没有,皇上,皇上,我没有。”
陈忠贤:“皇上,下江南本是件欢乐事,出人命不好。”
“那让朕怎么办?杀又杀不得!”
“抄家吧,把钱家的财富,全部供给到西北战场。阿桂将军最近刚要来了奏折,说是粮饷又不够了。”
乾隆点头,随后拂袖愤然而去。
哇哇哇!
钱万多当即哭的稀里哗啦,有劫后余生的悲伤,也有痛失巨额财产的悲伤。
“哭什么!让你他娘的闭嘴,偏偏不闭嘴。”陈忠贤踢了一脚在钱万多屁股上,“命保住了,还不谢皇上隆恩?”
说完,陈忠贤拿着圣旨,就前去钱万多家里,开始抄家。
当然,抄家过程忠,中饱私囊肯定是少不了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