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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灾变伊始 第137章 视角

    我的名字叫陈心妍,现在我正窝在自认为十分隐蔽的角落里偷窥,哦不,视察……

    等等,你肯定听错了。

    我身为“大权在握”的基地高层管理人员,自然只是碰巧出现在这里,然后又碰巧撞见了他们的“奸情”咯。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离开岗位到处闲逛?

    真是愚蠢,本院长当然不是闲得没事干。

    本院长……

    我发现了,早在最开始,我就不该解释这么多。

    算了,你爱怎么想就随你吧。

    我在哪里、在做什么并不重要,总不会脱离那塔山的范围就是了。

    半年前,我和张诚来到那塔山,并非只是受到“上面”委派这么简单。

    中原战区司令部和杨、秦两家,为了将我们从科盟总部里请出来,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那些真金白银虽然没落到自己手心里,但平日里送来的实验材料络绎不绝,也足以见他们的诚意。

    优越的研究环境,说实话比起任何东西都要珍贵得多。

    不然你看,就连秦家的宝贝大小姐都送我这里来了。

    敢送嫡女来充作小白鼠,确实是……花了心思。

    那么就算是要投桃报李,自己也该昼夜不休、通宵达旦地发光发热才对。

    但我自称是研究狂人不假,却又不是张诚那个书呆子。

    实际上……那塔山这里无聊的紧,根本让本小姐提不起什么兴趣。

    也就是张诚那个木头……呃……算了,他这和本次的主题无关。

    ……

    仲夏时分,日头正盛。

    远处的草地渐渐因为水汽蒸发而升腾出一股波浪感。

    陈心妍躲在树丛中拿小手扇着风,鼻腔里满是青草泥土的腥味。

    沿着她的视线望去,远处树荫下站着一对青年男女。

    他们两个靠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在说着些什么。

    眼前出现的状况……似乎让陈心妍很感兴趣。

    郎华和秦筱雯,这俩人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离得再远陈心妍也能认出来!

    当然了,那塔山基地辖区有限,能藏人的角落不多。在她陈心妍的“地盘”上,还能找不到两个大活人了?

    陈心妍一边这样想着,嘴角越翘越高,很是得意。

    她或许忘了,或许是自动无视了一个事实——那塔山基地归属于战局军方,称不上是谁的地盘……

    秦叔啊秦叔,你这回可是要赔了姑娘又折兵咯。

    想套走我最新的药剂配方,可你的宝贝女儿快要被人拐跑咯。

    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妙人儿,竟唯独对郎华这小子神魂颠倒的,真是让人嫉妒得很。

    虽说郎华倒是生得浓眉大眼高鼻梁,但若是将风声传到秦家老宅里去……

    嘿嘿,不知道秦老头会不会胡子气歪。

    陈心妍蹲在树丛下,熟练地将自己隐藏起来。

    她呲牙一笑,伸手就要掏上衣口袋,却没有熟悉的瓜子出现。

    陈院长极其惊愕。

    搞什么?自己有吃的这么快吗?

    算了,回头我就跟上面打申请,说秦家小姐的零食消耗一空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新的库存的。

    她自顾自点着头,又定下一个英明的决断,所以十分满意。

    什么?你说我捏造事实?

    胡说!要不是看她们的热闹,我能吃下这么多?本姑娘最近食欲不振,饭都很少有吃,好不好?

    算了,念念叨叨,零食也不会长翅膀发到眼前。至于自己,还是专心看戏的好。

    说罢,陈心妍便揪过一块木头,伸手垫在地上坐了下来。

    “唉,条件艰苦,为了看戏真是不容易呀。”

    此刻的陈心妍院长如是想到。

    第二节日记

    今天是灾变历四年的的五月六日。

    无风。

    天气晴,特别晴。

    晴到日头高照、温度骤升,那一对柔情蜜意的家伙不用一直晃来晃去地在我面前碍眼。

    好吧,我是嫉妒。

    我承认我是眼馋那个柔柔弱弱,像个小动物似的女孩子。

    哎呀,虽然本院长也是美女一枚。但是嘛,多一个小妹妹在跟前晃晃悠悠,自然是养眼得很。

    美丽的事物,试问谁不心心念念地想要托在手里呵护着。

    “可恶的郎华,万恶的横刀夺爱者!”

    陈院长捏着小拳头,面对空气这般说道。

    ……

    好吧,“横刀夺爱”什么的,完全没有的事。

    其实我只是在开玩笑。

    对于郎华,我所知道的,比他认为我知道的要多得多。

    我知道郎华的大部分过去,知道他14岁之前在哪里,过怎样的生活。

    虽然唯独在三岁之前,和他有关的资料是一片空白。

    但大概少有几个人能像我这样了解他。

    当然,就算我不开口,陈家的人也会自动去调查清楚。然后在一切开始之前,将这个人从出生那刻起的完整资料,呈放到我面前。

    陈家有多么大的能量,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

    可是我还是拒绝了家里的提议。

    陈家以分销毒品起家,宗族势力跨越几个世纪,近百年来才打通各界关系,洗白转型。

    即便是在末世中,陈家也是一个庞然大物。

    可以说,只要世上还有足够的人,陈家的影响力就一直在。

    而不论是作为家中当代嫡系长女,还是国际科盟的特派专员,他们都不会愿意有未知的人物常驻那塔山任职。

    特别还是如此关键的传讯工作。

    我作为当事人,自然也不愿意承受未知的风险。

    但我唯独在这一方面拥有莫名的信心。

    我知道我看人很准。

    就算没有脑域能力“微观”的加持,我往往也能看到比常人更多的细节,了解到比常人更多的信息。

    从我看到郎华的第一眼起,他就天然的处于我的观察之下。

    “第一眼就看透一个人”,这绝对是反科学的痴心妄想。

    但我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在一段有限的时间内,用自己的心去感受这是一个怎样的人。

    以及他是否值得我和张诚去信任,是否值得我们将那塔山最前沿的成果暴露在他的眼前。

    “战斗英雄”的标签没有用,军区的担保也没有用。

    真要算起来,陈杨两家在早年有些远亲,杨正华团长应该是我的表哥。

    但他说的,在我这里同样不能算数。

    军功不等于品行。杨团长自然会懂这个道理。

    可我还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是对我和张诚的研究成果负责,也是对整个人类反抗事业负责。

    但实话实说,我没能想到会见到一个兵娃子。也没能想到认识郎华的第一面,就是在那塔山后勤医院的病床上。

    那时他受了两处贯穿伤,一只胳膊也骨折了,耷拉在身侧。

    那是他在接受任命后,第一次为那塔山基地与南齐市215团驻地之间联通讯息。据说郎华战斗途中接到了新指令,扛了一记轻伤下了火线,路上却遇到截杀,这才受伤颇重。

    后勤医院里没几个人,能拿得出手的外科医生更是不多。

    能力者的皮肉伤算不得什么,进化能力加持下,等阶越高恢复越快。

    只有受伤后的疼痛是实打实的,做不得半分假。

    简单缝合仍然必要,不过还用不到我来出面。

    可我那天还是到了场,一边站在角落,一边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郎华少尉比我想象中要稚嫩得多。

    尽管他看起来眉目间冷峻、沉稳,听说身体素质和精神抗压能力远超常人;尽管我能看出,他大概经历过了许多事、许多磨砺。

    但不能否认,他还只是一个年轻人。

    原谅我的想法过于老气,其实郎华也只是比我小两岁罢了。

    我想我知道杨团长和军区为什么会选择他了。如果是我,我想我也会选择信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需要做的事交付给他。

    是年轻人很好,因为年轻人敢于拼命,敢于坚持正确的事,敢于为了一纸承诺赴汤蹈火。

    况且他还是一个军人。

    活着完成任务的人,或者倒在完成任务路上的死人。

    如此而已,往往最终只会有这两种结果。

    第三节独白

    灾变后又是四年,今年我22岁了。

    16岁之前的生活单调寻常,对于那段乏味的、平平无奇的日子,在记忆中我甚至都找不到太多相关的印象。

    无非是夜以继日的治学、没完没了的功课。

    作为陈家的嫡系长女,无论是长相、谈吐,还是学习都必须在同辈间名列前茅。

    特别是当10岁那年,父亲和族老们发现了我的天分,这个目的就更加变本加厉。

    于名于利,他们都绝对不会放弃拥有一个天才的机会。

    面对平庸的孩子,都尚且如此苛求。背负所谓“天才”之名的我,自然更是不会被他们放过。

    后来的结果也如他们所愿,陈家长女雪藏数年后一鸣惊人,以三项特级研究惊动国际,为他们长了不少脸面。

    而我,也在十六岁生日那天,第一次拥有了生命意义上的自由。

    十六岁的我仍然是陈家子嗣,却能够脱离家族管束,拥有接近族老们的地位声望……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对于一向热衷于论资排辈的陈家人来说,这可真是一个讽刺。

    而对于我来说,最大的讽刺是什么呢?

    是自由后完全不知该做什么,仍然老老实实埋头研究;还是自由没过两年,转眼就末世降临?

    总归,这些年想来真是可笑。

    ……

    灾变后暗流涌动,摒弃基础理论研究并非我之所愿。

    谁都知道,实用科学虽然救不了这个时代,却是一解燃眉之急的良方。

    如果连眼下都没有,又何谈以后呢?

    没有人愿意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我也一样。

    可我有时候同样在想,如果有那么一天末世终将结束,那些拼了命、用尽了全力挣扎着活下来的人们,该重新拥有什么样的生活。

    我想那不论是对每个人,还是对整个人类族群来说,都是最为崭新的一天。

    而如果那天最后终将来到,不论这个可能性有多小。我都盼望所有人都能忘记伤疤、全力以赴地生活下去,不愧对自己曾遭受过得苦难,也不辜负所有死去的、活着的人的努力。

    而不论小华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我会衷心地希望,“那些人”中会有他的一个位置。

    那塔山的日子稀松平常,让人无拘无束,变得懒散。

    相熟的人只有有数的几个,平日里的相处,插科打诨的时候居多。

    我想,我只是有些无聊。

    我只是想在灾变后精神信仰枯竭的无所事事日常中,找一点乐子。

    我只是希望张诚那个呆子也能在有一天做出些让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比如惊喜,比如一句埋藏已久的心里话。

    几个字,一个动作,什么都可以。

    ……

    就这样吧,天色将亮,提笔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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