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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补短板

    有的官吏一脸惊悚,有的官吏则是露出了一脸的茫然。

    一脸惊悚的官吏年龄都是比较大的,而一脸茫然的官吏则是比较年轻。

    自先帝登基后,魏王是前所未有的知情知趣,就算是知道自己被放逐到桂闽郡那样未开化的偏远之地,也是格外的配合。

    魏王那叫一个能屈能伸,景耀时期有多高调做事,章和时期就有多低调,活脱脱地成了一个隐形人。

    乃至于年纪轻点的官吏对于魏王还真没太多了解,一问就是一张迷茫懵逼脸。

    可见魏王的自我隐身是有多成功。

    年龄大一些,开始给年龄小一些的解释到底谁是魏王?魏王又是谁?

    经过年龄大一些的人的科普,年轻点的人总算是知道了魏王。

    年龄大一些的听到“魏王”这两个字就能猜出谭晋想要做些什么了。但是他们表示拒绝。

    他们只想发财,不想造反。他们更不想自我毁灭还累及家族。

    “明府,可还有他法?”其中一名官吏眉头拧在一起,不死心地问道。她其实也知道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其实已经算是无路可走了。但是跟魏王勾结还是让他心理不适,没那个贼心,更没那个贼胆。

    其他同样不想要走到那一步也跟着附和道:“明府再想想他法吧。魏王……”

    “诸君以为自己还有别的退路吗?”谭晋突然放大了声音。

    在座的官吏被谭晋的话震慑到了,他们放下了各种琐碎而又复杂的心思,将全部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到了谭晋身上。

    谭晋指着第一个问话的人:“我知道你,你的家产早早地转移了,是不是想着隐姓埋名,想着一走了之,想着躲过风头?你,你,你,以及你们的打算,我都一清二楚,”

    谭晋用手指点向一个官吏,一个官吏就心虚地低下头。

    这船眼看着就要翻了,他们怎么能不多做一些准备呢。

    “你们以为自己能跑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上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单单从万年县驿站之事就能看出,今上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林延贤他就是今上的代表,他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今上。”谭晋一脸激动,话语中充满着煽动性。

    “而你们,以及我从私开铁矿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成了今上眼中的沙子。”

    “如果一切都没有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了,你们觉得自己可以逃脱掉今上对沙子的清洗吗?”

    “今上登基以来,件件都事情所表现出的喜恶还不够明显吗?”

    “你以为你可以比中央的那些官员还要聪明吗?中央的官员们不知道换了几茬了。”谭晋基于现实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夸张。

    底下的官吏的心再次颤动,太可怕了,所以他们这群已经犯了重错的人,要怎么在今上的手底下求存求活?

    “诸君,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从被发现的那一刻,或者说从林延贤进城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没有了退路。且今上尤爱《大周律》。”谭晋在刻意渲染林延贤的威胁,在渲染今上的威胁,在夸大他们的困境。

    其实谭晋觉得,今上登基不久,她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方法很有可能严惩恶首,比如他。而其他的一些小鱼小虾要是逃了,今上有极大的可能不会追究到底,不会穷尽天涯海角,将小鱼小虾找到,然后惩罚。

    谭晋这样的想法也不能说错,这是大部分皇帝,尤其是登基不满一年的新帝的选择。

    但是吕琤她不是一般地新帝。假如她知道了有人在动她的钱,她一定会穷尽天涯海角追回来的。至于动她钱的人,呵呵……

    谭晋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是歪打正着了。

    谭晋其实本来只是想着把豫章的一群官吏当做资本,用来获得魏王更多的支持。

    谭晋略显夸张的形容却歪打正着地摸中了吕琤的心理。

    谭晋的话吓到了不少的小年轻,而一些老油条则是在思考利弊。

    今上啊——

    老油条们将自己收集到的关于吕琤的消息一交换就发现了吕琤她还真就有可能像县令谭晋说的那样,她就像是个会将眼睛里的沙子清洗得一干二净的皇帝。

    他们看到了今上对于金钱有一种莫名的热爱。

    然后他们代入了一下自己,假如有人忘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钱财,那么自己会怎么样?

    答案当然是不可原谅!敢动我的钱,我就将你千刀万剐。我的钱就算是埋到地下锈掉也决不会允许有人指染。

    所以他们尚且如此,那如果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圣上呢?

    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②

    想想那个场景就让人不寒而栗。

    而且谭晋说的没错,今上尤爱《大周律》。他们想了想《大周律》中关于私开矿山的处罚,果断是不能接受。

    老油条们最在意的的有三样东西,一是命,二是权,三是钱。

    为了他们的小命,他们是一万个小心。所以他们到底是要选择那么一条只能看见今天,看不见明天的路了吗?

    这一边谭晋还在为了说服豫章县官吏跟他一起站魏王而努力写。

    而另一边魏王妃则是对魏王的决定很是不赞同。

    “二郎,桂闽的矿产丰富,又何必去蹚豫章那一趟浑水呢?”

    魏王对于魏王妃还是有几分信任的,他解释道:“桂闽是一出宝地没错,但是它缺铁,缺好铁!桂闽的铁打个锅烧菜,打个农具犁地耕田都可以,但是独独不要不了铁甲兵刃。而我们的大业又岂能缺了铁甲兵刃?所以且试试看。若是能够顺利地瞒过京都拿下豫章铁矿,那么我们的短板就算补上了。”

    “从此以后我们再不用为了优质铁矿耗费大量的金银,再也不用为了获得优质铁矿而遮遮掩掩生怕被人大自然,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从此以后我们的兵将会穿着最坚固的铠甲,用着最锋利的刀。”

    魏王越说越激动,他好像看到了,整装待发的虎卫,好像看到了他们在他的一声令下而东出,然后席卷整个大周,夺回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二郎,豫章县的铁矿已经不是个秘密了。既然它已经不再是个秘密,那么距离大明宫的哪位侄女知道还能有多久呢?距离成为人尽皆知的‘秘密’还能有多久呢?”魏王妃还是无法理解魏王的选择。她觉得其中的风险太大了。

    她已经习惯了隐忍,藏匿,这种走出阴影,主动出击去获取一些东西的行为,让她格外不适。

    “试试看而已,实在不行那就断尾。而且,我为的也不仅仅是铁矿……”

    魏王看着魏王妃,心中涌起了无限感概。

    “王爷,杜长史求见!”一名仆役通报道。

    仆役他也不愿意打断两位主人的交谈。但是杜长史看起来像是有要事的样子,所以他可是顶着可能被两位主子嫌弃的风险来通报的。

    “阿梓,杜龄想必是有要事来找我,那我便先去前厅了。”

    “去吧。”魏王妃说道。这样也好,她也能有时间好好想一下,她的丈夫魏王吕壁到底在想些什么。都已经蛰伏这么久了,难道就不怕因为这件事情而导致前面的隐忍化为乌有?

    前厅。杜龄,杜长史早早地就坐在了椅子上等待这魏王的到来。

    魏王吕壁得到了消息就往前厅走,所以他来得也快,杜陵并没有等太长时间,侍女倒的茶还是温热的。

    杜陵见到吕壁先是躬身行礼:“臣,杜龄见过王爷,愿王爷福禄安康。”

    “稚年(长史杜陵的字)急匆匆地来是有何要事?”因为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是吕壁给自己放的假,是专门用来和王妃培养感情的日子。

    所以一般情况下,想要报告事情的属下都会避开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除非是特别要紧的事情。

    “王爷,听闻您有意给予豫章县那算私开铁矿却又瞒不住消息的蠢货们一些帮助。关于此事,还请王爷三思!”杜龄的想法跟魏王妃差不多,继续广积粮,卧薪尝胆才是真的。掺和进、豫章县的麻烦事当中,好处捞不到多少,麻烦倒是一大堆,实在是不划算得紧。

    “稚年,桂闽缺优质铁矿,你是清楚的。”魏王听到杜龄的话感到失望,但是同时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概。

    “王爷,桂闽优质铁矿虽然不丰,但是桂闽其他的矿可是丰富极了。矿就是金银。只要是价钱适当,哪怕是优质铁矿也是好买的。”在杜龄看来花钱买平安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但是吕壁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吕壁觉得他这是在用一次冒险点燃因为隐忍这么多年而丧失了的东西。

    他认为卧薪尝胆之所以是卧薪尝胆,那是因为越王他最终一雪前耻了。假如越王没有成功地一雪前耻,那么卧薪尝胆的味道也就变了。

    吕壁他在担心,担心他的下属们失去了出桂闽的勇气,担心最终他会像一些下属一样丧失勇气,最终在桂闽了了。

    桂闽的节奏是舒适安逸的,是消磨人的意志,让人丧失斗志的地方。

    吕壁还记得当初,初到桂闽的时候。那些个追随他的下属们,一个个对桂闽嫌弃得要命,对于返京的愿望是格外的迫切。

    但是在时间的洗礼下,一众官员开始喜欢桂闽,开始觉得桂闽的生活其实还不错。

    每一年嚷嚷着想要返京的官员都在减少。这让吕壁格外恐慌。再这么卧薪尝胆下去,他恐怕就没有一雪前耻的机会了。

    所以当他收到豫章县铁矿的信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这是一个重新点燃激情与动力的机会。

    ……

    豫章县,驿站,林延贤房间。

    林延贤已经算是将一切个和盘托出了。

    现在就等着宋碧青的回复。

    现在这一切就看宋碧青的了。宋碧青知道这会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她把握好这个机会,她就有可能实现阶级的越升。

    城门小吏对待她和蒋思明截然不同的态度深深地刺激到了宋碧青,当官真好,她也想要当官。她不再满足于当一个派送的报纸样板的队正。她想要更多。

    “林使君,我见这城内的气氛是格外地紧张。不知双方是否是已经摊牌了?”宋碧青当初不想进城就是因为豫章县城内紧张的气氛,所以她想要知道,豫章县和林延贤之间对于对方都知道些什么。

    而她返京会不会遇到危险,她遇到的危险大不大,这都是需要她问出来的。

    “没有,还没有摊牌。”但是距离摊牌也剩一层薄薄的纸了,一戳就破。这不算欺骗,双方之间确实是还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的体面。

    “既然如此,我必不辱使命,不负圣上。”鬼知道她不辱的是什么使命,她为的是升官发财啊!她想要拼一把,富贵险中求。

    林延贤在听到宋碧青的回答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位圣上派来的宋队正心里有着打退堂鼓的想法。

    而宋队正那段长而缜密的问话不过是为了推脱掉,不让自己卷进大麻烦之中。

    所以林延贤请宋碧青做选择。选择对了自然是皆大欢喜,万一要是选择错了,他也就只能扣住宋碧青一行人,不让一些消息外泄了。

    此时做出的正确选择的宋碧青,感觉浑身一轻,好像一切的烦恼都远离了她。身上再也没有那种冷与压抑的感觉了。

    宋碧青也不知道她和她的四个手下,因为她的选择顺利地逃过一劫。

    宋碧青她原本是假的,但是她知道的都是真的,而且林延贤将揭发检举的证据准备得极其周全。所有证据也全都是真的。

    那么什么假“天使”的她带着她探听到的真消息,和真的证据和真的证人,那么她这还能算得上是假的吗?变假为真也不是没有可能。她说不定真的能成为入圣上眼的“天使”,变假为真。

    宋碧青选择了返京揭发检举这条路。

    而豫章县官吏也在县令谭晋的诱使下,走上了一条只能看得到今天的路。

    出自《诗经·小雅·北山之什·北山》

    ②《唐雎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