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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人间剑道在一人

    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诡异氛围了,陆阳生率先败下阵来,揉着脑袋无奈地说道:“道长,您到底想干啥,直说吧。”

    江归凝看陆阳生没有暴起打人,这才松了口气,脸上赔着笑,赶紧回答。

    “小道绝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小道看到小哥儿的第一眼就觉得和小哥儿你有缘,这不是赶紧结个善缘嘛。”

    陆阳生看白痴一样看着江归凝,把江归凝看得脸皮直抽抽,只能小声地加了一句话。

    “当然,小道刚来小镇,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能有个免费吃住的地方,那肯定不能错过啊。”

    江归凝说完以后,在一边低着头,脚尖噌地,一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的可怜样子,看得陆阳生更无语了。

    俩人光看年纪,至少得差十岁,要是看个头,江归凝人高马大的,都快要有两个陆阳生高了。可现在俩人的身份好像转换过来了,要是被外人看到了,不知道内情人估计都得认为陆阳生才是那个岁数大的。

    俩人要是一直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陆阳生想了想,对江归凝开门见山地说道:“道长,我在小镇名声实在很差,事先跟你说好,你要是在我这儿住下来,也不是不行,可我这儿你也看到了,没床没被的,就只有稻草窝。”

    江归凝看陆阳生终于松口了,赶紧接话。

    “不碍事,不碍事,小道苦日子过惯了,行走江湖风餐露宿的哪有那么多讲究,有屋子遮风挡雨的小道已经很满足了。”

    陆阳生等道士说完了,又接着说道:“还有一点,道长你想好了再做决定。我叫陆阳生,名声怎么样道长应该也了解到了一点,我在小镇名声实在很差,你要是在我这儿住下来了,那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说完这句话,陆阳生直勾勾地看着江归凝,等着他的答复。

    江归凝脸色僵硬,好像才想到这一茬一样,畏畏缩缩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弱弱地说道:“没事儿,小道自有办法,只要你这儿管吃管住就行。”

    听江归凝说了这么一句话,陆阳生实在是受不了这个人的厚脸皮了,扔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只管住,不管吃,吃的你自己想办法去。”

    江归凝听了后喜笑颜开,赶紧答应下来。

    天色不早了,屋顶的窟窿和围墙的修缮都需要时间,陆阳生哪有工夫跟道士在那磨嘴皮子啊。看了一眼不成样子的院子,他是真觉得心累。

    随便捡了一些干透了的茅草,陆阳生草草先修饰了一下屋顶。没办法,茅草大部分还没干,没办法重新做屋顶,只能先凑合了,等过两天茅草干了,就可以试着把屋顶全部给翻修一下了。

    虽说自己已经打算要走了,可这儿毕竟是自己的家啊,以后自己肯定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不管是生是死,总得有个埋骨地吧。

    可能是有些良心上的过不去,江归凝扭扭捏捏的,最后还是过来帮忙了。

    只是简单的修补屋顶,并不需要太多时间,又有江归凝帮忙,陆阳生不一会儿就把屋顶给弄好了,如果再下雨,起码可以保证不漏水了。

    收拾好了屋顶,陆阳生又开始收拾围墙,江归凝看着倒塌了一半的围墙,脸都红透了。

    陆阳生是一个人习惯了,所以全程都没说话,江归凝是不敢说话,气氛就显得有些沉重了。

    江归凝是那种跳脱的性子,最受不了这种氛围了,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只能一边挑拣还能用的棍子一边没话找话。

    “陆小哥儿啊,有个事儿问一下,你看看方便不方便说。”

    陆阳生低头干活,没接话,可江归凝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问道:“今天找我算卦的那两个人小哥儿你知道是谁不?”

    陆阳生干活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道:“大致猜到是谁了。”

    江归凝停下手上的动作,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疑惑地说道:“你们有仇吗?”

    “没有。”

    陆阳生回答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江归凝听完以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陆阳生,震惊地问道:“没有?你没骗小道?”

    陆阳生白了江归凝一眼。

    “爱信不信!”

    “不是,陆小哥儿,这不是信不信的事情,他俩人费尽心思地把你名声搞得那么臭,结果你跟我说你们之间没仇没怨?不是小道不相信你,实在是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啊。”

    陆阳生接着干活,懒得搭理这个没话找话的混蛋。

    “真没有?”

    江归凝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真的没有。”

    陆阳生实在是受不了这个道士了,只能又回答了一遍。

    “啪”的一声,江归凝把手里抱着的木棍重重摔在了地上,气呼呼地说道:“这也太过分了吧?无冤无仇坏人名声,哪有这么欺负人的?这能忍?”

    陆阳生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江归凝,继续收拾着院子。

    江归凝就当是没看到陆阳生的反应一样,自顾自地在那生气,就好像被陷害的不是陆阳生,而是他江归凝。

    “小哥儿,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好脾气,像这种事,要是搁外边,不见血那都不算完。我跟你说啊,想当年,在我出来那地方,有几个老头子不要脸,欺负人,小道我这暴脾气,那能忍?当即拔剑出鞘,一挑十四,揍的那几个老头子以后见我就躲。所以我跟你说啊,碰到这种事,绝对不能忍,就一个字,打,打服了以后,你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坑你。”

    说这些话的时候,江归凝脸上就像刻满了“我猛不猛?厉害不厉害,快夸我啊”这几个字,可陆阳生连接话都没有,还踢了踢江归凝的脚,示意他让开点,别挡着他收拾院子。

    看陆阳生这个反应,江归凝好像更生气了,嗖地一下窜出院子,不一会儿就抱着一把剑回来了,噌地一下拔剑出鞘,指着陆阳生说道:“小哥儿你别不信,瞅见没有?就是这把剑,我跟你说,当时这剑上边全是血。”

    陆阳生抬头看了一眼,差点笑出声来,强忍着笑问道:“就是这把木剑?”

    原来江归凝手里拿的根本不是正常的铁剑,而是一把木剑,还被削得坑坑洼洼的,不仔细看的话,估计都得以为是烧火棍,都不如陆阳生看过的小镇孩子玩过家家时手里拿的木剑。

    江归凝没觉得有啥不对的,反而很自豪地说道:“对啊,别看是木剑,打人照样疼。”

    陆阳生忍着笑说道:“对对对,你最厉害了,拿了一把木剑打了十四个老人,你最能打了。”

    江归凝一下子噎住了,虽说好像是事实,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只能收了剑,弱弱地补了一句:“谁说全是老人了?还有一个可漂亮的女的呢。”

    听到这儿,陆阳生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江归凝,很认真地问道:“江道长,你还没娶着媳妇儿吧?”

    江归凝脸皮抽了抽,这小子,真没眼力见,哪壶不开提哪壶。可他又不能不回答,只能闷声闷气地哼了一声。

    看江归凝这个样子,陆阳生严肃且认真地说道:“道长,以后脾气改改,我爹说了,打女人的男人都不是啥好东西,将来肯定讨不着媳妇儿,只能一辈子打光棍。所以你以后可千万别打女人了,不然肯定只能打一辈子光棍了。”

    说完这个,陆阳生又看了一眼江归凝,眼里满是惋惜,还人小鬼大地摇了摇头。

    看着无比认真的陆阳生,江归凝第一次吃瘪,气的指着陆阳生鼻子大骂起来。

    “我会打光棍?小子我告诉你,在我来的那个地方,你是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喜欢我,只不过小道不喜欢他们罢了。看看我这脸,这身材,从哪看都是一等一的帅哥,小道讨不着媳妇儿不是小道没本事,只是不想便宜了她们。”

    陆阳生没理会江归凝的大发雷霆,一针见血地问道。

    “道长你娶媳妇儿了吗?”

    一句话问的江归凝不吭声了。

    陆阳生看着哑火的江归凝,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轻声说道:“还是我爹说得对,打女人的男人果然只能打光棍。”

    江归凝耳朵多灵啊,气得差点要拉着这个臭小子去那问心关外,让他好好看看他嘴里的那些老头子到底是什么人,再让他长长见识,看看他江归凝到底有多好的女人缘。可还没等行动呢,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江归凝只能作罢。

    陆阳生说完话就继续干活了。江归凝被气得也不干活了,抱着酒葫芦随便找了个地方往那一坐,自顾自地喝起了闷酒。

    臭小子,等着,将来有一天肯定让你见见你嘴里的老头子到底有多猛。

    ————

    问心关外一共有十八关,每一关都有圣人坐镇守关,且不止一位,而能成为关主的坐镇圣人,必定是人间最强的圣人之一,无一例外。例如那三教祖师,就分别坐镇一座关口,且是最紧要的那四座里的三座。

    问心关外的十八关,虽说都是人间为了阻拦魔族建立起来的,可这并不是说关与关之间就是铁桶一块了。由于守关关主多是三教圣人,而三教之争从未断绝,再加上灵族,鬼族,这些人族以外的大能,可以说问心关外就是一个小小的人间缩影,且里边的人还全是仙人,其间钩心斗角,可想而知。

    问心关外十八关,关关有名,多是由关主确定。一些比较出名的关卡,甚至只靠名字就能让魔族不敢来犯。

    十八关关名几乎从未更改过,除了死门关。

    死门关原名镇魔,可在三千年前,镇魔关关主在一次魔族大举进攻中陨落,镇魔关从此成了无主之地,在之后的一千年里,镇魔关成了魔族的突破口,几次三番被魔族攻破,整个仙界的修士死伤惨重,临时坐镇镇魔关的圣人都死了好几位,这镇魔关也从此被改成了死门关。

    由于每一关的坐镇圣人都不能轻易离开自己坐镇的关口,毕竟魔族那边的魔君都不是吃素的,只要坐镇圣人敢离开,那他镇守的关卡必定会被大举进攻,所以死门关就只能拿修士的命来填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将近一千年,要不是道祖三教祖师分心照顾了一下死门关,那人间十八关,估计就只有十七关了。

    死门关自此成了整个修真界仙人心口上的一把刀。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在将近两千年前,修真界出现了一位绝世天才,修行速度之快无人能及。此人不仅修行速度快,且智力超群,曾在修为还很低的时候,连跨两重境界猎杀了一位修为远高于自己的仇人。

    自此,此人名震修真界,而后此人的一生更是传奇。以不到一甲子的岁数,此人踏过问心关,来到这关外,在一次人魔大战中一战成名,而后更是被十八关里度化关的坐镇圣人慧明佛收为嫡传弟子,在短短三百年的时间里,一举突破圣人境,成了自古以来最年轻的圣人。

    到这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死门关关主就是这位天才了,而他本人也是那么觉得的。

    可就在不久之后发生了一个意外,让整个人间都陷入了巨大的危机。

    那位圣人在突破圣人境中期后,曾在人间磨砺心性打算突破圣人境后期的时候,他却败了,败给了一位初入圣人境没多久的剑修。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位天才惹怒了那位剑修,一剑,就只是一剑,却打得那位天才几乎陨落,等那位天才逃回度化关的时候,就只剩一口气了。

    惠明佛大怒,差点离开关卡闯入人间,最后被好几位关主联手阻拦,这才作罢,本来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毕竟慧明佛去不了人间,那个重伤惠明佛弟子的剑修肯定也不敢过那问心关了,可谁也没想到,那位剑修在短短三天以后就来了。

    几乎关外所有人都记得当时的场景:一位吊儿郎当,背着一把古朴长剑的剑修,喝着酒醉醺醺地站在度化关前,指名道姓地要找惠明佛,他要问问,是不是佛陀的弟子就可以在人间为所欲为。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他在找死:一位初入圣人境的修士,即使是号称人间杀力最大的剑修,那也绝对不可能在圣人境跨境对战的,这是常识,更何况他要挑战的,那可是三教圣人以下几乎无敌的十四位圣人之一啊。

    没人觉得他会赢,甚至没人觉得慧明佛会自降身份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孩子打架。

    对,小孩子,所有人都觉得那个人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可最后,慧明佛出手了。

    那一场大战,来得很快,结束的也很快,结果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惠明佛败了,只接了那人三剑。那人第一剑破了惠明佛的护体佛光,第二剑毁了惠明佛的仙器袈裟,最后一剑,直接破了惠明佛金刚无垢的佛门金身。要知道,佛门最强大的,就是他们的金身啊。

    当时没人知道,那个人其实最喜欢唠叨了,可那一次,男人全程一句话也没说过,就只是闷闷地喝着酒,然后出剑。

    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对一位有大功于人间的守关圣人大打出手。

    更没人知道,那个嬉笑人间的男人,当时有多伤心。

    那个男人站在那里,就能让所有人都心里不痛快,对,就是不痛快,很不痛快。

    惠明佛败了,却没有能给一个让那个男人信服答案。

    所以那个男人就是说了一句话。

    “那就去找,找一个能给我答案的人过来,不然咱们就打,要么你们打死我,要么让我拆了这狗屁的度化关。”

    惠明佛代表的可是佛门的脸面,被人如此欺辱,佛门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于是佛门中人纷纷出来为惠明佛撑脸面,到最后,除了佛祖,佛门有名有姓的圣人都来了。可是,拦不住,没人拦得住,那个男人就只是挥剑,一剑接一剑,到最后,那座屹立人间几万年的度化关,竟差点被劈成碎片。

    一开始其他圣人还在看戏,可到了最后,十八关除了三教祖师,几乎所有圣人都来了,只为了拦住一个初入圣境的男人。

    毕竟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度化关被毁,那可是关乎了整个人间的安危。

    那一天,有个男人站在度化关外,一个人,一把剑,喝着酒,抬头拦着以守关圣人为首的漫天圣人。

    那一天,十四圣人第一次联手,直面除了魔君和三教祖师以外的圣人,而且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圣人境初期。

    到最后,那个男人收起了酒葫芦,指着十四位圣人里唯一的女圣人沐冰凝,还有一位战力稍弱的守关圣人说:“我不打女人和小孩,你俩人滚一边去。”

    圣人们都没说话,包括被男人指着的那两位圣人。

    现在没人觉得他狂了,因为他站在那,就像是背负着整个人间的剑道。

    见没人愿意退出去,男人随手砍了一截树枝,削成了一把木剑,将自己原有的剑插在身前,然后男人第一次笑了。

    “这一剑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住,所以为了防止你们被我一剑砍死,那就只能用木剑了。”

    然后,男人轻轻挥出了一剑,没什么技巧,就是很慢。很慢,很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连普通的凡人都能接得住一样。

    可就是这么一剑,如果不是三教祖师联手,几乎重创人间最顶尖的十四位圣人。

    是的,那件事闹到最后,连三教祖师也出手了,男人癫狂大笑,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整个人身躯颤抖,连腰也笑弯了,可笑着笑,男人已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他以剑尖指着三教祖师,笑着问道:“三位,你们也要插手。”

    三教祖师无言,只是隔绝出了一座小天地,笼罩了圣人和那个男人。

    没人知道三教祖师是怎么说服那个人的,只知道他们出来以后,那人直接去了死门关,惠明佛被削去守关圣人的身份,虽说还在镇守度化关,却不能再统领整座关卡。

    自此以后,死门关再没有魔族胆敢入侵,而死门关,也再没有别的修士,只有一个剑客,背着一把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城头,日夜饮酒不停。

    自此,人间多了一个烂酒鬼。

    “我在哪,剑道就在哪。”

    这是那个人留给人间的一句话。

    天下修士剑修最强,谁也不愿服谁,却没有一个剑修敢对那个人说一个不字,一个也没有。

    人间剑道,只在一人剑中。

    如今,那个男人还是抱着那个酒葫芦,一个人喝着闷酒。只是换了个地方,不再是那死人无数的死门关,而是到了人间。他的面前也不再只是那冰冷冷的城墙,而是成了一个自顾自收拾院子的少年郎。

    人间烦心事何其多,怎么办?

    喝酒便是。

    江归凝看着陆阳生,忽然想着是不是得教小师弟喝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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