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想想。”
“行，那我和清寒先离开了。”路扬拉着顾清寒的手离开座椅，“我觉得你会很快答应的。”
“嗯，慢走，不送了。”
萧裕闭上了眼睛，他听到了路扬和顾清寒离开的脚步声，听到了他们的关门声，厚重的木门被关闭了，本就不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
热水壶已经不烧了，只剩热气在蒸腾，萧裕能感受到热浪的冲击，房间里安静地可怕，他此时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可还是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平稳如常，可他的心已经乱了。
路扬的意思很明显——搞，还是要搞个大的，把阵容预算拉满，把大半个娱乐圈都拉进来，原计划定着的老年歌手变了，变成所有出道且有过作品的歌手，让现阶段的所有歌手在一个擂台上竞技，他出四个，自己再叫四个。
而且要顶尖有实力。
如果是旁观者的话，萧裕当然愿意花钱去看这个热闹，那样公平公正的赛制很难有黑幕能走，就算他萧裕选择暗箱操作，受到网友质疑不说，还很有可能断了所有和路扬合作的可能性。
——路扬已经给好处了，大家四六分成就是好处，让综艺节目在微信集团旗下的影视平台播出就是好处，从这点看他绝对是让步了的。
但，节目上的成败怎么解释？
萧裕认认真真地算着两边人的胜率，他这边能叫出来的人还没确定，可光凭着他的人脉和关系，想来除了路扬那清路公司的人，都能请过来。
而路扬那边有什么，一个穿旗袍唱摇滚的摇滚男教母，一对唱广场舞而出名的组合，还有在音乐圈混了很多年也没能混出太大名堂的两个老家伙，咋一看全是老弱病残。
可他们背后有路扬。
要不......搏一搏了？
萧裕觉得这事还真能搏一搏，毕竟他能叫来的歌手，不管是谁应该都比对面那四个强上一些，音乐圈子里比那四个人强的人太多了，在那些人里面再选四个，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就算失败了，萧裕也清楚自己该面对的是什么境地。
无非就是成为路扬小弟......
错了，重来，无非就是和路扬成为真正的盟友，那样的结果和他很久之前的想法不约而同，那到时候路扬想做的东西也没有其他了，除了整顿这圈子还能干嘛？
萧裕又不介意，他就是个商人，只是涉及的行业跟娱乐圈有些关系罢了，他只想赚钱，如果能一边赚更多的钱，一边享受美名，何乐而不为？
如果赢了......
赢了自己有什么好处？
不对啊，这问题路扬好像就没说过啊，想到这里，萧裕睁开了眼睛，他拿出手机拨打路扬的电话，几声铃声之后，那家伙接了，可说话的并不是路扬，而是顾清寒。
“我老公开车。”顾清寒澹澹地解释。
“外放。”
顾清寒照做。
“路扬，如果我赢了，能得到什么？”
“赢了就是赢了啊。”路扬澹澹地说。
“不是，你刚才说你赢了的话就带上我，现在假设我赢了，什么都没有？”萧裕不理解。
“那我问你个问题。”路扬反问，“如果我赢了，能证明什么？是不是作品质量要大于其他的附加值，别跟我说你们会炒作，我也会，当然，你完全可以选上那些自带流量的歌手过来，可后来的结果大众不会接受，最终只是自食恶果，如果你们老老实实，选些能打的歌手，然后最后我还是赢了，是不是说明我能培养好艺人，你跟我混有什么问题？”
“到时候流量都在我这边的参赛选手上，那么大的节目，那么高的热度，完全能红极一时，用名气再辐射，再培养艺人就好了，以后总会有更好的作品产生，而不是向大众输出流水线式的无用偶像。”路扬的语气很轻，“国内的圈子就那么大，顾家不可能一家独大，总会有和别人合作的机会，到时候的合作方......你说会不会是你？”
“我当然知道这样有好处，可不能这么算。”萧裕说，“我赢了，那我身为成功者的奖励呢？”
“成功就是奖励。”路扬懒得解释，他的语速也很快，“你都成功了，说明拿出来的那几个歌手是有实力的，总比原来制造出的那些流量明星和偶像艺人要好，让他们公司大力培养就好了啊，反正都是跟微音签约的歌手，你们平台也受利。”
萧裕不说话。
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他找来的歌手肯定都是跟微音进行过独家签约的，如果那些家伙赢了，那么总会有流量冲到微音平台，那他也能向集团内部交差。
现在的萧裕，早就负责集团里所有的文化产业了，最近也有想培养艺人的想法，打造自供自给的生态圈，网文、音乐、影视、该涉及到的地方他都涉及了，如今只差做出成绩。
而路扬说得那档节目，就是机会。
萧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哪而来的想法，他总觉得路扬那小子透着一股邪性，这家伙总能成功，毕竟之前诞生过太多的桉例。
而且，按照路扬的说法，还有到时候那综艺节目上的阵容，加上营销，这样的节目想不爆火是很难的，这样的情况下，不管哪方胜利，萧裕背后的集团都能有所收获。
可问题是，就算到时候的对手是路扬，萧裕也想赢。
不为其他，只是因为萧裕还是更喜欢将所有的事儿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管是以后的发展要走质量或营销，他都希望掌舵人是自己，而不是路扬。
毕竟自己到底是个想赚钱的人。
可能会和路扬走上同样的道理，但终究，两个人的目标并不相同。
“节目那边的安排，听你的，我参加。”萧裕澹澹地说，“可时间不能太晚了，要早些。”
“我懂我懂，集团那边要交差是吧。”路扬秒回。
萧裕：“......”
他都还没说原因呢，路扬这家伙就帮他回答了，现在他该说些什么，夸你说得对吗？
萧裕自认是个体面人，但这种被人直说原因的情况还是有些尴尬的，虽然他此时的处境并不难猜到——刚刚成为文化产业方面的ceo，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他第一把网文的大火就被路扬挥挥手熄灭了，上面有反对的声音，而现在的他需要捣鼓出点能给自己带来底气的作业。
萧裕还没说话呢，路扬的声音又传来了，“再问你个事。”
“你说。”
“那什么......”路扬的语气变得有些没底气，“我这边也有网文公司，前不久也成立了个娱乐公司，培养艺人和制作我们都能做，但是现在有个问题要问问你建议，毕竟你是这行业的老人啊。”
“请教都要问对手的么？”
“你这话就不对，刚才还一口一个朋友的。”路扬说，“这事儿，除了你，还真不知道谁能解决了。”
“你说。”
萧裕突然对那所谓的问题感兴趣了，心里也美滋滋的，他还记得刚才路扬针对综艺节目提一通建议的样子，那是路扬的强项，说得也有理有据，他不得不听，但是现在，换到了自己的领域上面......
萧裕坦白了，他不装了——他想装一波。
“你说我这边公司的产业类型和你现在监管的也差不多，而且有我老婆和我在，再加上一堆能拿得出手的艺人，以后做出名堂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你那所谓的大ip计划我也看过了，思路是没错的，我也是认可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萧裕皱起眉头，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是说好了问问题的么，怎么就开始介绍自己的成绩了，还有那大ip的事儿，路扬评价时的口吻跟领导似的。
“就是我这边缺个管理型人才，你能不能跳过来？毕竟我和我老公不想管，以后日子清闲了指不定天天去旅游，想叫个人帮打工。”
顾清寒突然插话，致命一击且暴击。
这姑娘只打关键团。
“挖我？”
“这说法不太行，换一个，比如说......给你展示美好明天？”
“不对啊。”萧裕说得很快，“我现在的位置不低，有股权，工资也高，集团还是某个行业的巨头，脑子想不开才会去想着跳槽吧，你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路扬：“你急了。”
顾清寒也在旁边搭腔，她点点头，“能听得出来，原来说话慢吞吞的，现在简直是个饶舌歌手。”
“行了，不逗你了。”路扬突然一句。
萧裕缓了口气，想到这可能是玩笑话，于是沉默着，等待路扬把真正的问题抛过来。
“你可以考虑考虑跳槽的这个问题，咱们朋友齐心，一起做大做强。”路扬根本就没给萧裕说话的机会，他连忙又补充道：“不说了，开车呢，开车不能分心，我挂了哈。”
哈？
萧裕听着手机里电话挂断的忙音，人傻了。
原来这家伙真的想挖自己，原来路扬之前说的收他当小弟的话不是玩笑话，而是真的，那么他当时说的那句“以后干票大的”，是想让自己再创辉煌？
呸。
怎么突然就给他们美化了，萧裕不知道能不能再创辉煌，他心中掂量着两个公司的分量，现在自己所处在的微信是国内老大，而他萧裕只是那诺大商业版图上的一块拼图。
可路扬那边不一样。
那边的公司都刚刚建立不久，而且不管是网文、影视还是音乐，都小有建树，简而言之就是潜力值比微信这边高太多了，微信所收购的那几个子公司花了不少钱，但不管论体量还是论潜力，都远远不能与路扬那边的相比。
而且，这边是自己一个人走，那边是有路扬领着，又或者两个人一起走......
好像还真不错？
不对不对。
萧裕晃了晃脑袋，怎么又想到那上面去了，从大厂跳到新新企业，这种事儿不管从谁的视角看都是脑子有病，而他居然真那么去想了！
不能想不能想，萧裕在心中告诉自己，他叫来了自己的秘书，交代了综艺节目延期的事儿，也交代了找四个歌手的事儿。
等到一切做完，他离开办公室，坐上自己的车，发动引擎，打开大灯，地下车库的漆黑一片被车灯所撕破，灯光换来的光明视野中，萧裕呆呆地看着，发呆。
过了很久。
啪——
“怎么又去想那事了？”他嘴上抱怨着，脸上有五指红印。
...
另一边的车上。
“这次你做主了？”顾清寒的询问打破了刚才逗萧裕的欢快气氛。
“嗯。”
路扬点点头。
顾清寒也点点头，她知道这话的意思，两人说好了，天大的事路扬做主，现在他做主了，也就意味着这是很大的事儿，其实不管怎样顾清寒都会支持，就算两人今天过来录制现场之前没有沟通，可顾清寒总能猜到路扬的想法，并顺着他的想法给萧裕来上那么暴击的一下。
“玩那么大么？”顾清寒晃着脑袋，“其实我们这边的唱功，不算太顶尖，萧裕能找到更好的。”
“都是靠质量和作品说话的。”路扬说，“你说我一时间写很多的歌，会不会让大众的口味变得更高，以至于回过头来听口水歌的时候，总想着反胃？”
“我觉得还是让周老师给他们特训那么一下。”顾清寒澹澹地说，“要不是肚子大了，不然我都想上台唱歌。”
“让他们多上几节课吧，肖东李振两个老师我倒是不慌，就是怕顾添衡和路人组合那三个年轻人。”路扬说，“我们能拿得出手的歌手就那么几个了，失败了要淘汰。”
这才是他刚才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你奥特曼之父那个账号还要发几首歌？”顾清寒突然问。
“下个月估计要发一首，然后下下个月，《青花瓷》。”路扬说，“我们速度快点的话，下个月也正好是他们节目播出的时间。”
“我突然期待我们这边有人被淘汰了。”顾清寒说得很认真。
“......你不会想让我上去吧？”
“有问题吗？”顾清寒反问，“大事你做主，小事我做主，如果真有人被淘汰了，那你上台唱《青花瓷》有什么问题，到时候给你带个面具，说你是奥特曼之父，唱完摘下面具，我化身小迷妹从台下跑上去给你送花。”
“......你挺能想啊。”
“那是。”顾清寒晃着脑袋，“铺垫了那么久，有些东西总该拥有个盛大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