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京中药业价钱翻倍之事,已经闹上前朝后宫,皇后娘娘认为,药材乃是救人之本,高价垄断实为压榨百姓,偶闻妙春堂与官府协商定价,品质高价格良心,所以特令妙春堂接手太医院药商一职!”
官爷慢条斯理地复述完诏书上差不多的意思,随即在堂内扫过,“谁是金月?”
“正是民女。”褚凌月佯装紧张。
官爷只是点点头:“你先前惩奸除恶整治张天启的事,皇后娘娘也听说了。娘娘要我当面夸赏你,吩咐你脚踏实地好好做事,来日必有鸿途。”
说完他看向刘祈年,招呼小太监拿来一盘银子送上去:“想必这位就是能起死回生的刘姑娘了吧?娘娘说你是个可塑之才,要你潜修医术,未来有机会的话,会亲自给你铺路引荐。”
官爷的出现,让本就热闹的妙春堂更是人声鼎沸。
谁都没料到,前阵子还有一大堆危机压在头上的妙春堂,如今竟走得这样一帆风顺!
送走官爷,褚凌月第一时间向刘祈年道喜:“祈年,恭喜你!你的医术获得了皇后娘娘的认可,现在被她这么一赏,名气必定大涨!往后就算没有娘娘引荐,全靠自己也够活了!”
谁知刘祈年听过这话反手给她一个拥抱:“没有阿月就没有现在的我,阿月,谢谢你,我真的好开心!”
说了些更交心的话,她说什么也要把银子平分,褚凌月拗不过只得以留作医馆备用资金为由,将分来的一半银子交给贾掌柜代管。
怎料欢庆的氛围还没持续多久,张家的人就找上门了。
带头的是张天启。
“我说怎么事情那么反常,一定是你们在背后捣鬼!现在我们药商的生意黄了,我们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褚凌月正盘算怎么叫张家人死绝的事,见他们要豁出去大干一场,拦住要去报官的刘祈年直接来了一波火上浇油:
“谁不叫你们好过了?买断你们货又转手卖掉的又不是我们,你们张家那么大的家底,一亏就亏八十万两,你看我们妙春堂像是能掏出来八十两的样子么?”
“专供太医院的职位也是皇后娘娘下令换人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要实在怕你们张家没法讨生活,大不了加入妙春堂呀,等我们做大,也叫你们入商会给你们分红就是。”
此话一出张天启气得脖子都壮起来,只见他夺过家仆手中长棍狠砸在门上,门上窗纸立马被打得稀巴烂。
“你少在那里放屁!我们张家何等威风,岂有给你做小的理?总之一句话,我死也要拉你们陪葬!”
话罢张家众人一拥而上,噼里啪啦的超大动静,每响一下都是银子响当当的声音。
足足砸了半个时辰,张家人方才罢休。
“祈年,现在可以去报案了。”一直放纵着他们的褚凌月,终于开口了。
闻言张天启冷笑,两手叉腰:“报案?我姑姑是贵妃,你去问问衙门里坐着那位敢不敢管!”
“就说张贵妃纵容家人作恶,故意毁坏太医院专供药房。”
“闭嘴吧你!你说我们张家谋反衙门都不会抓!”
“我有说去衙门报案么?”褚凌月忽的一问,还在气头上的张天启有些反应不过来,刘祈年也迟疑。
“这种大事,自然要报案给御龙司啊。”她笑得合不拢嘴。
张天启呆住了。
小案件确实够不着御龙司那种地方,但……如果是告张贵妃……
那不是一告一个准?!
更何况几天前他们张家才因为给药材投毒栽赃陷害,被“请”进御龙司喝了几杯茶。
意识到要完蛋,张天启也是真豁得出去。
扑通一下给褚凌月跪下,他两手合十举过头顶就来了个几个大拜:
“金姑娘,这事儿是咱们的私人恩怨吧?没必要闹到御龙司去,私底下你想怎么解决都行!”
“你还挺世俗。”褚凌月淡淡地,等张天启拜够又磕了几个响头,她对向刘祈年:
“可惜了,我只喜欢顺水推舟推波助澜,不喜欢做人情。祈年,辛苦你跑一趟了。”
消息传到御龙司时,恰好被百里封陵听到。
本身就对金月身份产生严重怀疑的他,在联系上张家被诈八十万两的事件后,立刻请人去调查了林笑。
天快黑的时候,那人带着情报回来了:“百里大人,洛城确实有林笑这号人,户籍今天才迁回来,他父亲是外朝的商人,母亲是青州一位无名氏。他从小跟着父母满世界跑,据调查是不想被父亲看不起,所以回了西兆自立门户。”
得到这些消息,百里封陵所有思绪都被打乱。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林笑就是褚凌月。
但知道这些之后,他思来想去只觉得妙春堂运气是真不赖。
“……开什么医馆,开个庙不是更好。”
门外楚半时负手而立,听过屋内二人对话,扣紧面具轻笑回房。
洁白的宣纸上,只写了“策”与“笑”二字,手边的印章底下,还压着一份空白的户籍册子。
翌日,皇宫听云轩,被罚禁足的张贵妃在房中好一通乱摔乱砸。
听太监通报皇后来了她也没理。
“婉清,事已至此,你也该消消气了。”第五宴进门,看着满地狼藉,叹了一口气。
张婉清闻言几步冲上前:“你装什么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下诏换专供药商打的什么主意!”
试图牵上对方的手抚平她的情绪,未果。
第五宴只得屏声静气道:
“婉清你误会本宫了。张家在洛城这些年结的仇家不少,这回栽在那个神秘富商手上,有多少人等着看张家笑话?谁又能知道,那神秘富商究竟是不是仇家们联起手编造出来只为坑害你们张家的人物?”
“药商是个抢手活,更何况是专供太医院的呢?你们张家的家底都快被谋划干净了,这种时候再不找人转移火力,你觉得你们张家还能支撑多久?打点商会人力,处理商铺盈亏,哪里不要银子使?难道真要你父亲变卖家产入不敷出才算好吗?”
说完这些,第五宴又无奈叹气,“只可惜御龙司主爷林策参你一本实在难料,这也正说明了你们张家面临的问题……”
逐渐平息怒火,张婉清白了几眼对方,转而将矛头指向林策:
“该死的王八蛋,顶着皇上要砍头的风险把九省总督的案子办得稀里糊涂,偏偏来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我看这御龙司里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话说回来,林策两次接手处理张家的事,都和妙春堂有关……这妙春堂也是倒霉,居然插进这些事里来。”
“哼,我们张家遇到妙春堂才是倒了血霉呢!”
……
今日气温略高,午后医馆无人,无事可做的褚凌月难得放空。
结果正昏昏欲睡,就见楚半时顶着林策的脸来了。
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下意识摸了一把脸。
确定易容蛊们安好适才放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起身去迎:“公子,请问是抓药还是看病?”
在多日的调查下,楚半时早就盯上妙春堂。
看出一夜之间买空京城内外药材的林笑,针对的是妙春堂的死对头张家,他便将其人的身份猜了个大概。
在见识过林笑诈光张家家底的手段后,他更确定自己的判断。
加上妙春堂的刘祈年时不时会去外圈的萝卜巷子,一路顺藤摸瓜,楚半时不难得出金月就是褚凌月的结论。
笑看眼前还在尽力伪装的人,楚半时只从怀中取出一瓶药放在桌上:“劳烦姑娘帮我查验此药,以此药为基础,配成三十种不同的毒,晚上我会来取。”
褚凌月愣。
这是什么无理的要求?
但没来得及拒绝,楚半时走了。
尽管这种活儿对她来说很简单,但要配成平平无奇还没什么大害的毒,还是需要花一阵子时间的。
才忙活完准备让贾掌柜传话给秋日说自己晚点回去,秋日就先把话传来了。
“秋日姑娘说有人下帖请您去望春楼小聚,得知您不在家,请您的人已经往铺子去了。”贾掌柜说。
一听是楚半时,褚凌月二话不说撂下医馆这边的事便往铺子赶,抢在侍卫们来的前几分钟回来。
她匆忙卸下乔装换回原本的身份,出门就听柳珩题说:
“主爷说最近城里来的神秘人太多,为了你的安全起见,要我亲自护送。”
“……多谢。”
同样的房间,再进去时却是一种别样的氛围。
楚半时坐在凭栏处俯瞰洒满全城的黄昏,听有人进来,他只给对面的杯子里添了一杯酒。
“坐。”
“什么事?”
缓步上前,褚凌月观察过天色,见离天黑还有一阵,松了一口气入座:“查到贺知卿什么了吗?”
“今日不谈正事。”楚半时抿酒浅笑。
闻此语褚凌月嘴角轻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便要走:“我还有事,恕不奉——”
抓上她手腕将她扯进怀,楚半时将她箍得动弹不得:“陪我看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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