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飞马蹄声如雷,柳湘莲手中的马鞭一刻也不曾放下。
这官道虽然也算平坦,但到底没有开车走高速来得舒服,大腿根部火辣辣的生疼,令柳湘莲一刻也不敢停下,他怕停下就再也没有勇气飞奔一次。
功夫不负有心人,天蒙蒙亮时,终于离开了山东府,进入了北直隶,距离上京也已经不足百里。
一路上不少车队,不载粮食,不载财货都载着一车又一车的白发老者,越贵的车载着的老者越老。
不必分辨方向,柳湘莲知道,只要自己随着这些车队的方向不断飞驰,就能到达上京。
这一车又一车老者肯定都是皇帝突发奇想的千叟宴为上京带来的虹吸效应。
只是现在前方似乎是发生了交通事故,堵车了!
你能相信,在古代堵车了?
而且堵的还是柳湘莲飞马求医的救护车,他能不怒?
这些老者的大略数目早已经超过了千名,却依然连绵不断的往上京运去,这种怪像柳湘莲一点也不奇怪,都是老者,当然谁的老叟年龄更大,更心诚不是?
“果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柳湘莲嘟哝一句就继续打马想走,这些车队秩序井然的走在一边,但官道本身就不宽,他的速度非常受影响,完全没有之前飞一般的感觉了,所以柳湘莲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这本也正常,谁知一旁有个老人不愿意了。
“后生,你这是什么话!?当今圣上弘扬孝道这是好事,你这小娃子,怎么还抱怨呢?”
柳湘莲一看,此人面色红润,鹤发童颜,显然寿数还很悠久,没好气道:“大爷,您高寿,享受朝廷的待遇,自然大赞圣上英明。那这劳民伤财的调动耗费钱粮民夫,又是从何处所发呢?无非百姓托伏罢了。
若真弘扬孝道,大可就地弘扬,何必搞行事主义。”
那老者一听,眼睛一亮:“老朱,老朱,快来,这儿有个小子很对你胃口!快来。后生,你从哪里来啊,竟敢这么说话,能长这么大也真是奇迹。”
“老前辈,您倒是活的通透,那为什么还要去上京?”
那老者笑呵呵下了马车,柳湘莲这才发现,原来这马车的车夫竟是这老者自己,前方不远处又有七八辆马车停了下来,走过来一个更老的老者。
那人虎背熊腰,自有一股贵气。
“老王,什么小子,令你刮目相看啊?”
“是他,就是他!他刚刚说圣上这千叟宴是哗众取宠,劳民伤财!”
柳湘莲眼看又有十几个老头子要围过来,连忙否认:“我没有,别胡说,有证据吗?!”
“有证据吗?这小子问我有证据吗?”
“有!我们看见了!”
一群老头高声嚷着作证,令柳湘莲汗流浃背,冷汗连连。
“诸位前辈,你们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可别血口喷人呐,血口喷人可是要害死人的!”
“老张,这就是你说的胆大包天的小子?这担当可不太够啊!”
柳湘莲看出后来的这个老头才是主事之人,连忙道:“老前辈,您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都要多,何苦与我为难呢?小子身负救命的要是,被这车队一阻,才口不择言说了几句。况且现在圣上大赦天下,不会怪罪我,你们又何必咄咄逼人?”
老者看着柳湘莲摸向腰间的手,赞许道:“现在还有点样子,遇到事情,不要一味告饶!这世界上,告饶是没有用的!前方有一群老头子在闹事,现在你是过不去的,不如进马车来聊聊。”
“老头子闹事?”
老张也颇有些无语:“是啊,那梅家三十两请的几个八旬老者,被方家看重,许下一百两一人的报酬,那两个老者要走,梅家也不敢拦,只好让他走了。这下炸了锅,有钱有权的一家家盘剥年龄大的,那钱少的权少的,就联合起来抗拒抗议。
眼下人脑子都打成了狗脑子,幸好已经有金龙卫飞速回上京请命去了,处理的意见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在这之前,谁也走不了。”
“金龙卫?他们也没有办法?”
在柳湘莲看来,自己一个区区七品飞龙卫就有如此大的权利,这么大规模的活动,维持秩序的金龙卫恐怕数量也不少。
“呵呵,这些老家伙,都是快上西天的人了,你去动谁,他都有可能立刻就归了西。那些御史,就等着发难,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大名鼎鼎的金龙卫也没有办法。”
“呃……,前辈,我真的很急,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我。等我忙完了,一定厚礼相赠,促膝长谈怎么样。”
两夜一昼才抢出来的时间,就这么浪费在说话上,柳湘莲实在有些不甘心。
那老者上下瞧着柳湘莲道:“你是要救人!?”
“对!没错!”
“快死的人?”
柳湘莲又点了点头。
老者笑道:“那我就知道了,你是去找白马寺那个和尚!”
“前辈,您是神仙吗?救救我!救命啊!”
老者摇了摇头:“随我进来!”
搭手往柳湘莲胳膊上一扯,柳湘莲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由控制的飞到了马车里。
老者对老张使了一个眼色,老张会意的点了点头:“老伙计们,咱们也席地而坐,抗议安排不周。”
这些老头子,一个个坐在之前老者和柳湘莲进去的马车,隐隐将马车包围保护着,席地而坐。
“年轻人,你从哪里来?”
柳湘莲还在震惊中,见这老者进来,连忙让开一边。
“前辈,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为难我?”
“老夫朱有德!”
“朱有德?”
柳湘莲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一个朱有德,奇怪道:“老前辈,你不会认错人了吧?!”
“呵呵,你小子小时候我就见过,是不会认错的!你是不是姓柳!?”
这是一个认识自己的人!
“不错,我姓柳,我父亲是燕云侯柳安西!我是柳湘莲。”
“啧啧,虽然比你父亲差了不少,但还算有点影子!老夫是前朝的王爷,朱有德!”
柳湘莲一瞬间,思绪就转了三百个来回,试探着问道:“王爷是想我造大周的反?”
“呵呵,叫你造反,你能造出水花来吗?”
柳湘莲松了一口气:“既然您老不是叫我造反,那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可以吧?晚辈真的有要是在身。”
“蠢,太蠢了!你父亲当初都从我这儿骗走不少好东西,你现在就对我避而不及?孤家寡人一个,为救人将如此大的机缘放开?你还真想做一个随风飘摇的游侠?!”
柳湘莲笑道:“人各有志!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权力财富于我而言,想取易如反掌,反而是人,一旦失去就再也不会回来。”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情种!不必问,为一个男人,我不相信你能如此飞奔千里。长话短说,我年龄渐渐大了,不想朱家绝学后继无人,打算找个人当继承人。
这大周,我就觉得你父亲是个人物,可惜死的早,现在相中了你,问你意下如何啊?”
“什么绝学?”
柳湘莲好奇道。
“养生功夫《皇极问道歌》,学成之后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朱有德笑呵呵道:“怎么,你还瞧不起养生功法?当年太祖能够推翻异族统治,南征北战,多得益于这《皇极问道歌》无病无碍。”
“晚辈没有瞧不起老祖宗这绝学的意思,那您要传就传给我吧!我还要赶时间。”
“你真要学?”
“你教我就学,不教我就不学!”
“好!”
朱有德眼神冒着精光,用手搭在柳湘莲的风府穴上,精纯的功力就要输送出去,不到一刻,就如针扎一般撤了回来。
“怎么可能?你的经脉呢!?”
“我经脉就在我身上啊!”
柳湘莲一头雾水,朱有德也有些不相信,重新搭在柳湘莲身上试探着。
“怪哉,怪哉!”
随着时间的推移,朱有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奇怪,奇怪,你为什么还活着!经脉尽断,数股顽固的真气盘旋,你为什么不死?”
“传不传?不传我可走了。”
“走吧,走吧!现在传不了,你以后有时间再来找我,我就在金陵牛背巷子,到时候再给你一些好东西。对了,那尤家的两个女娃和你什么关系?”
柳湘莲本来都准备走了,听朱有德一问,停了停:“都是在下的红颜知己,怎么了?您老怎么有情趣关心起年轻人的八卦了?”
“什么八卦不八卦!?那俩女娃,为了找你,离家出走去了上京城了!听人说,如今就在宁国府之中,你若有心,就将她们救出来。”
“宁国府?”
柳湘莲一愣,怒道:“这不是胡闹么!那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她们……”
“哼哼,你小子还真不是个东西,要不是你犹犹豫豫,什么事情都做的拖泥带水,尤家那两个女娃会有此一厄!?一点都不像你老子,你老子当年……算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提醒你一句,这皇帝老儿举办千叟宴,又大赦天下,绝对不会是因为弘扬孝道,弘扬孝道他就不会和他老子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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