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哙一愣。
问道:“这怎么交?你现在连把这些人弄出城都不行。”
刘季笑道:“凭我自己是弄不出城,但十公子却是可以,而且这件事本就是十公子在处理,我只需把我的想法告知给十公子,让十公子吩咐手下,在几天后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行了?”
樊哙愣愣的点点头。
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刘季也没再解释。
这其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也并不想这样。
屈博等人对他的态度,他是心知肚明,而他又趁机敲了他们一大笔,以这些人的器量,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等到他真的把屈博等人放出去,只怕第一时间,这些人就对自己动手了。
所以......
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这么做。
他只想诈这些贵族公子,借着他们怕死,给自己还要其他兄弟谋点好处,只是现在却真要赶鸭子上架了。
刘季翻身坐了起来。
他在脑海里仔细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确定了下来。
刘季沉声道:“樊哙,等会你帮我跑一趟,沿着驰道,去给十公子传下信,顺便从十公子那拿十套秦军甲胄回来。”
樊哙脸一黑。
没好气道:“你怎么不去,十公子是认识你,又不是认识我,这要是把我当成劫匪还是游侠,岂不是我人还没有走上去,就直接被捅死了。”
“不去!”
樊哙很干脆的拒绝了。
刘季急道:“我叫你去你就去,要是那些士卒拦你,你就直接报我的名字,实在不行,就报萧何的,再不济,就直接喊十公子本名,你平时猪啊狗啊,下手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让你送个信,怎么还畏畏缩缩起来?”
“不会有事的。”
“我们都是在给十公子办事,十公子又岂会对自己人下手?”
“你尽管去,出了事,你那家老小,我帮你养着。”
刘季很是负责任的开口。
闻言。
樊哙脸彻底黑了。
刘季直接当没看见,他心中其实也没底,但自是不会表现出来,依旧很有底气的说道:“十公子素有仁名,不会滥杀无辜,而且我这次做的事,是十公子钦点的,十公子断然不会不理。”
“而且......”
“我跟你多年兄弟,我又何时骗过你?”
“这其实是好事!”
“这次十公子过来,就是要清理三大氏族的,等到三大氏族被清剿,我们定会受到嘉赏,你有报信之功,到时受到的奖赏比周勃啊,曹参这些人大得多,甚至是仅次于我。”
“以后我是寿春郡守,而你就是寿春郡尉。”
“再说了。”
“你一个杀狗的,造了这么多杀孽,怎么还怕这点小事?要不是我这几天要忙着周旋,这种好事就轮不到你。”
“另外。”
“别说我没把你当兄弟。”
“我今天去酒舍吃了不少好东西,也顺道带了一些回来,你要是帮我把这次的信给送了,我带回来的羊肉就全给你了。”
说完。
刘季打开一旁的木柜,取出了他在酒舍中,偷偷私藏下来的羊肉。
全是大块的拆骨羊肉。
见到这大块肥美羊肉,樊哙眼睛一下直了。
他虽然是屠狗者,但平素就半饱个肚子,油荤虽比常人要多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这可是羊肉,那是他这种闾左能吃得起、吃得到的?
他馋这口可是很久了。
一时间。
樊哙有些动摇了。
见状,刘季嘿嘿一笑,继续道:“樊哙兄弟,我绝不会害你,这次让你送信真就没有危险,而且你再危险有我危险?”
“我可是要送十套甲胄给屈博等,这要是被发现可是要诛三族的。”
“而且我还要带他们出城,还要带他们躲过无数盯防,更要把他们带到十公子面前,稍微被他们察觉到异样,可是就容易被他们给杀死,要不是不想让你们出事,我又岂想自己去做?”
“我刘季难道不怕死?”
樊哙迟疑了一下,似乎是这么个理。
他又心痒痒的看了下羊肉,最终用力的点了点头。
说道:“我就信你一次。”
“你要是敢诓骗我,我回来定把你皮给扒了。”
闻言。
刘季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兴奋道:“樊哙兄弟,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绝不会出事的,我等会就修书一封,时间很急,你等会就直接出发,把信传给十公子。”
樊哙点点头。
随即一把将案上的羊肉抓到手中,也丝毫不顾及什么印象,也不在意这些羊肉已冷,就这么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见到樊哙这吃相,刘季忍不住骂了一声。
樊哙也不在意。
刘季从床下随手掰下一块木片。
思索片刻,开始落笔。
他其实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写。
他之所以犹豫,是有一件事确定不了,屈博等人会怎么跑,出了寿春,能够逃跑的路线实在太多了,可以去韩地,可以去吴越之地,也可以去齐地,甚至还可以逃进云梦泽。
而他的目的是把屈博等人送到秦落衡面前。
这也意味着,秦落衡是要早早落位,而后瓮中捉鳖,但若是鳖不按计划呢?那秦落衡岂非是要空等?到时怪罪下来,他哪里承受得起?
所以他一直不想这么做。
出于私心,他只想把三大氏族外溢之人的逃跑路线,禀告给秦落衡,至于其他的事,他并不想掺和,也不太愿掺和。
但现在却由不得他了。
他在沛县当了有段时间亭长了,深知大秦官场的门道,上位者是不在意过程的,他们在意的从来都是结果,结果满意,一切都皆大欢喜,但要是结果没有让人满意,到时不知多少绊子就下来了。
落笔几字。
刘季始终不敢确定最终路线。
刘季看向满脸油污的樊哙,问道:“樊哙,你认为这些公子哥,真的会按照我说的路线跑路?”
樊哙抬起头,用手一抹嘴。
哼唧道:
“我又不是那些贵族公子,我那知道他们的想法,我肯定是愿意跟着你的路子走,但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对了,你准备把他们往那带?”
刘季摇了摇头。
说道:“不知道。”
“这些人性子很傲,应该不太会听我的。”
樊哙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说道:“这是肯定的,人家是什么出身?那可是王公贵族,往上数,那都是楚王,怎么可能听我们的嘛。”
“但他们是逃命。”刘季道。
樊哙道:“逃命那肯定是跑的越快越好。”
闻言。
刘季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激动道:“你说跑的越快越好,你认为怎么逃才最快?”
樊哙一愣,不知道刘季为何突然激动起来,但还是说道:“那肯定是骑马或者坐船啊,不过骑马是不可能了,就只有坐船。”
听到樊哙的话,刘季彻底想通了。
笑道:
“我他娘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
“还可以坐船。”
“楚地水域密布,坐船的确是最好的办法,而他们最好的逃生路线,其实是经由水路,去吴越之地,亦或者直接遁入云梦泽,但这些人吃不得苦,不太可能去云梦泽中,因而最可能是经由吴越之地,北上韩地,亦或者赵、齐两地。”
“所以当去淮水!!!”
“是了。”
“我在算计他们,他们又何曾不会警惕我?我要是真把他们往陆路上带,只怕他们自己都心里不踏实,而且还会认为我有问题,毕竟我在他们眼里,是贪财又惜命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一路护送他们出楚地?”
“所以我要提出陆路,他们恐会第一时间反对,然后强行选择水路,而寿春附近有不少水道,但距离寿春城太近,他们恐也有些不安,因而二十来里外的淮水却是最合适的水路。”
一念至此。
刘季彻底想清楚了。
他兴奋道:
“樊哙,你吃快点。”
“吃完你就把信送过去,告诉十公子,让十公子去淮水边上等着,到时我刘季会亲自把屈博等人送过去,有这些人在手,难道还问不出,三大氏族真正的出逃路线?到时,我们可是立下了大功。”
“哈哈。”
刘季开怀大笑起来。
而后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写在了木条上。
他也懒得用另外的木条盖住,就这么直接递给了樊哙,而后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哼起了小曲,嘴里不时还冒出几个寡妇的名字。
吃完。
樊哙拿起这枚木条。
他认识几个字,但也识字不多。
因而也懒得多看。
只是他刚走出门,又立马折身回来了,黑着脸道:“等等,不对啊?萧何的信里是怎么说来的?十公子距离我们这还有三天路程。”
“你让我就这么走过去送信?”
樊哙双眼瞪大似铜铃。
刘季脸不红心不跳,很是认真的点点头。
说道:“樊哙兄弟,我知道路程是有点辛苦,但你前面都答应了,而且羊肉都吃进肚子里了,总不能这时候反悔吧?”
“而且。”
“我的要求并不高。”
“只要明天天黑前把甲胄送回来就行。”
“以樊哙兄弟的能力,我相信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樊哙忍不住大骂道:“刘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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