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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无言的默契!(求订阅)

    嬴政醒来已有一阵了。

    秦落衡照例给始皇喂了汤药,因为所用的药材很少,所以汤药倒也算不上是苦。

    喝完药。

    嬴政正坐在榻上。

    他看着忙里忙外的秦落衡,眉头一皱,但很快就舒缓下来,随即道:“你前日在朝堂提的应对之策,可还记得?”

    秦落衡作揖,躬身道:“自然记得。”

    嬴政道:“那日朕身体不适,对你提出的对策并没说什么,实则你提的建议有很大问题。”

    “城中当时多有骚乱,流言横行,逃亡者比比皆是,在这种动荡难安的局面下,必须要迅速镇抚,出手要快、要狠、要果断,你的建议的确有几分可取之处。”

    “但不够!

    !”

    “你考虑的太过片面!”

    “你只建议到追捕六国贵族,却是没想过如何肃整,对于逃亡的六国贵族不能有半点容情,他们既然敢逃,那便说明他们存有叛逆之心,按律当直接诛三族!”

    “城中的六国贵族同样不能姑息!”

    “而且应对沿途的官吏进行严查,这次逃亡人数如此之多,跟朝堂地方官吏定有脱不开的关系,这些害群之马,都当一并揪出,有多少处置多少,不该一味的为了求稳。”

    “对于叛逆之徒,大秦只有刀斧!”

    “你是不是觉得很残忍?”

    “留在城中的那些六国贵族,他们看起来何其无辜?还有沿途的官吏,他们或许并不知情,但世上从来就没有无辜可言。”

    “朕如果真的出了事,六国贵族定会生事?”

    “到时天下死的就不止一百两百人了,而是成千上万、上十万、上百万的人,这些人难道就不无辜吗?”

    “诚然。”

    “其中会有误杀枉杀的。”

    “但那又如何?”

    “在没有确定最终情况之前,谁又能保证,这样做是错的?”

    “谁又敢保证,城中残余的六国贵族没有二心?谁又能保证,关中各地的官吏不是有意放过六国贵族的?谁又敢真的保证,等日后大秦若真的出事,这些官吏不会叩首就降?”

    “蛇鼠两端者,必杀!”

    嬴政脸色虽苍白,但眼中凌厉丝毫不减。

    秦落衡默然。

    始皇说的这些,让他跟后世的一句话有了对照。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六国贵族只有两条路,要么彻底归顺大秦,要么彻底反秦,犹犹豫豫,蛇鼠两端,这种投机取巧,根本就得不到各方认可,只会让两边都相互厌恶。

    城中残存的六国贵族亦然。

    甚至在始皇眼中,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沿途的官吏亦然。

    在六国贵族悉数外逃之时,他们缺少了敏锐的判断力,以至于没能做出正确的判断,最后让这些六国贵族得以逃脱,而这些便是沿途官吏犯下的罪。

    在动荡不安的情况下......

    这罪致命!

    这种处置方式的确过于冷血。

    但又不失道理。

    因为这就是秦朝一直践行的!

    嬴政看了秦落衡一眼,眼中露出一抹冷漠,继续道:“你既察觉到赵高有问题,为何只免去了他符玺令事之职?做事岂能这么三心二意?优柔寡断?要么不免,要么尽数废免!”

    “这么举棋不定,岂非视为儿戏?”

    “眼下赵高尚不能奈何你,若是以后,他未必就不会心存报复,对得罪人的事,要么做绝,要么不做,绝不能首鼠两端。”

    “你这是犯了大错!”

    秦落衡红着脸,不敢有丝毫反驳。

    嬴政冷哼一声,又道:“朕前面听说,你特意找过羌瘣,让其在搜捕的时候,放楚国贵族一条生路,可有这回事?”

    秦落衡硬着头皮道:

    “回陛下。”

    “臣的确说过。”

    “朕给你解释的机会!”嬴政漠然道。

    秦落衡道:

    “回陛下。”

    “臣之所以这么做,是为稳定楚地。”

    “山东六地,对秦怨恨最深的莫过于赵、楚两地。”

    “赵地对秦的怨恨多源于长平之战,当年长平之战后,赵地几乎家家缟素,因而赵地民众对秦多有怨恨,但在臣看来,赵地的贵族对大秦实则是畏高于怨。”

    “而且长平一战后,赵地至今都未恢复元气,因而不足为惧。”

    “但楚地不然。”

    “战国后期以来,天下流传一种说法,一统天下者,非秦莫楚,大秦以法治天下,制度完善,秦人骁勇善战,楚国以道家为主,经济繁荣,底蕴深厚。”

    “因而楚国贵族一直有一股优越感。”

    “他们并不服输。”

    “所以相比天下其他地方,楚地是最容易造反的,因而大秦对楚地贵族的监管也最严,但楚地其实跟其他地方不同,楚地因为地广人稀,资源充沛,导致内部派系繁多,内斗不断。”

    “近百年来。”

    “楚地诞生了不少新贵。”

    “这些新贵跟老贵族之间隔阂很大,甚至是互相敌对,互相看不顺眼,也都认为是对方阻拦了楚国霸业。”

    “实际来看,楚地老氏族问题更大。”

    “老氏族思想僵化,容不得变通,也容不得改变,新贵族更有活力,也更有野心,而当年朝廷迁六国贵族于咸阳,楚地迁来的大多是老贵族,新贵却是大多逃亡了。”

    “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

    “原本楚地是老贵族占据上风,但现在老贵族被幽禁在咸阳,而原本老贵族占据的资源,却是逐渐被新贵夺走,而新贵本就对大秦一统天下抱有敌意,也是最有反意的。”

    “这岂非是坐视反秦势力做大?”

    “我让羌瘣将军放这些老氏族回去,便是想挑起楚地新老贵族之间纷争,让楚地贵族忙于内斗,而无暇再去反抗朝廷,从而避免楚地反秦势力进一步扩张。”

    “继而达到分化削弱的效果。”

    “这是臣的一些愚见,的确有不妥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嬴政目光漠然。

    冷声道:

    “楚国不论是新贵族还是老贵族?大秦又何曾惧过?楚国在跟大秦交锋中,又有几次占到上风?即便顽强如项燕,最终还是在大秦的铁骑下崩溃自杀。”

    “楚地的新贵族也好,老氏族也罢,他们若是敢反,朕就敢再令铁骑踏破一遍楚地,楚国都被朕灭了,朕不信,一些残余的余孽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秦落衡尴尬的笑了笑。

    并没有反驳。

    项燕当年的确是战败身亡。

    按理而言,项氏应该是由盛转衰,但谁知会冒出个项羽,这人可是在历史上留名的,他又岂敢小觑,对于项羽这种万人敌,他一向不吝于报以最大的恶意。

    毕竟。

    这种存在对天下伤害太大。

    能提早按死,还是提前按死为好。

    不过。

    这种事不好明说。

    他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能开口道:“大秦自不会惧怕已经亡国的楚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当年项燕落败,楚地贵族其实多有不甘,而朝堂若对老贵族穷追勐打,势必会造成新贵的快速崛起。”

    “项燕在楚地极有声望,因而项氏才能屡屡躲避官府抓捕,若是老贵族悉数被剿灭,项氏未必不会乘势而起,没有老贵族从中作梗,楚地定会团结在项氏一族下,加上老贵族被灭,同仇敌忾之下,楚地恐怕会成为大秦心腹之患。”

    “臣认为此事大可不必。”

    “楚地本就长于内争,与其花大气力去围堵,不若驱狼吞虎,放老贵族回去,让他们私下暗斗,他们内斗的越厉害,楚地无疑也会越分裂,而楚人对大秦的危害也就越低。”

    “请陛下明察。”

    嬴政目光微阖。

    他思索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说道:

    “下不为例。”

    闻言。

    秦落衡不禁面上一喜。

    他前面可是被噼头盖脸一阵说,如今始皇终于认可了一条,他也是深感不易。

    紧接着。

    嬴政又指出了其他问题。

    秦落衡恭敬的站在一旁,老老实实的挨训。

    不过。

    一番挨训下来,他也受益良多。

    至少,他对朝堂的运行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也感知到了大秦制度的冷血和无情。

    指点完。

    嬴政已有些乏了。

    不过,他并没休息的想法,而是吩咐道:“去给朕取一些奏疏过来,朕要看看。”

    秦落衡并未听令。

    劝谏道:

    “臣恐不能从命。”

    “陛下的身体还没康复完全,若是再那么操劳,陛下的身体,恐怕还会出大问题,臣建议陛下这些时日多加休息,调养好身体,以后再批阅奏疏也不迟。”

    “朝堂政事有李丞相等人代为处理,不会出什么事的。”

    嬴政面露不悦。

    他抬起头,却是想呵斥。

    不过,看到秦落衡一脸坚持,只是冷哼一声,澹澹道:“知道了,朕的事,还用不到你操心。”

    “下去吧。”

    “朕要休息了。”

    秦落衡行礼道:“臣告退。”

    说完。

    秦落衡缓缓退下下去。

    嬴政枯坐在榻上,望着秦落衡远去的身影,神色有些沉寂,最终还是选择了躺下。

    他跟秦落衡的事,只剩最后一层窗户纸没捅开,但两人都保持着一定默契,秦落衡没问,他也没主动提。

    两人都保持着无言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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