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自卑的样子,必须解开他的心锁。
赵晓东用极其和蔼的声音,对着强巴说道:“从现在起,你们也可以过上好日子。”
“军爷,你不用欺骗小人,小人知道自己是苦命人,活该在吐蕃受苦受罪。”强巴如老树皮一样脸,加上他凄苦的脸色,让人感觉他更加苍老。
赵晓东摇摇头,大声说道:“那是你从前,但是从现在起,你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小人已经认命了,如何改变命运。”强巴根本就不相信,赵晓东的话,头部摇晃如同拔浪鼓。
赵晓东盯着强巴,沉声说道:“你可以在赵家庄做事,这样就会过上好日子。”
“赵家庄是什么,小人不知道。”强巴摇摇头,望着赵晓东,一脸疑惑。
看来遇到一个与白痴差不多的化外蛮夷,还得耐心给他解释一番。
赵晓东耐心说道:“赵家庄制作的物事可多了,包括打仗用的兵器,还有贵族才能使用的物事,都是赵家庄制作的。”
对于这些既没有用过,也没有听说过赵家庄的物事的白痴一样的差巴,赵晓东只有这样解释。
“原来赵家庄制作的物事只有贵族才能用得起,那不是非常昂贵吗?”强巴一边感到自卑,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晓东摇摇头:“赵家庄制作的物事,不但贵族可以用上,以后你们也会用上的,而且胸用上之后,再也不会离开它的。”
“竟然如此厉害。”强巴眼睛一闪,脸上崇拜之后,随即又低头下去,“可是小人只会种地,除了种地,其它什么都不会做。”
“这个早已考虑到了,你们到了赵家庄,有人会教你,直至你们会为止。”赵晓东点点头,耐心解释说道。
强巴眼睛一亮,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问道:“在赵家庄做事,能够多大收入?”
在他想来,贵族把土地出租他们,要拿走七成,赵家庄也不会如此吧。
“这个你放心,你们夫妻两个在赵家庄干上一年,买下再三头牦牛不是问题。”赵晓东自然知道他想法,立即解释。
强巴眼泪再次流了出来,不过这次是激动的泪水,是幸福的泪水。
他翻身起来,上前恭恭敬敬对着赵晓东顶礼膜拜,五体投地不停磕首:“军爷,你就是上天派来的大慈大悲的菩萨呀。”
“这个万万使不得,这个不是我的安排,是小圣人的安排。”赵晓东大吃一惊,没有料到对方如此崇拜他。
他不能爱礼,立即站起,赶快闪身让开。
但是他吃惊,强巴更加吃惊:“军爷,难道你不答应小人加入什么赵家庄了?”
说到这里,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起来。
他眼睛本来闪亮,此时又暗淡下来。
“我哪里没有答应你加入赵家庄。”赵晓东摇摇头,知道对方想歪了,大声说道,“我只是不能接受你如此大礼。”
“军爷,你不接受小人大礼,难道就是不想惦小人加入那个赵家庄?”想到这里,强巴眼睛依然暗淡。
看到对方一个死脑筋,知道对方单纯之极。
如果加入赵家庄,对于强巴而言,差不多从一个差巴,一跃而成小贵族之列。
因为在吐蕃,只有贵族才有牦牛,他们差巴,是没有资格拥有牦牛的。
赵晓东灵机一动,对着强巴说道:“你的那嘛醒了,还不让她起来。”
强巴的娘子其实早已苏醒,但是她也是哀莫大于心死,已经对于人生绝望。
但是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夫妇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假装没有苏醒,尖起耳朵偷听她的官人与赵晓东说话。
强巴听到赵晓东的说话,打量他的娘子一眼,看到他的娘子胸口起伏不停,明显已经醒了过来。
“那嘛,你听到军爷的说话没有。”强巴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对着他的娘子桑姆说道。
强巴不好意思,他的娘子桑姆更加不好意思。
桑姆对着赵晓东五体投地,磕头几下,然后才抬头问道:“军爷,你说的可是真的,就是奴家这个老女人,赵家庄也要吗?”
“你多大,竟然自称老身了?”赵晓东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强巴娘子桑姆听到此话,以为赵晓东不要自己进作坊。
她脸色苍白,身子颤抖起来,说话也啰嗦起来:“老身今年三十三,离四十也只有七年时间了。”
她显然惊慌失措,一会儿是奴家,一会儿是老身。
“才三十三,还年轻得狠,离六十还有二十七年时间。”看到强巴娘子误解自己的话了,赵晓东急忙解释,“人越年轻,学习前来更快。”
“奴家还年轻吗,奴家离四十只有七年。”强巴娘子不敢相信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双手,仿佛树皮一样。
赵晓东目光柔和打量两人一眼,发现这夫妇都是一脸老相,不由得沉重叹了口气。
两人看见赵晓东打量自己,看着自己如老树皮一样的皮肤,不禁把头部低垂下去。
赵晓东是昌元县之人,虽然皮肤不太白皙,但是在吐蕃,绝对算得上白皙。
赵晓东的相貌看起来比实际年齿还小两三岁,而强巴夫妇看起来比实际至少五岁甚至大十岁。
两个一比较,让强巴夫妇更加自卑。
看到强巴夫妇的样子,赵晓东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他耐心说道:“你们显得比实际老,那是因为你们过度劳累所致。你们进入赵家庄作坊之后,劳逸结合,身体就会好起来的。”
“赵官人,奴家真的能够进入赵家庄吗?”强巴娘子桑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刚才还以为赵家庄嫌弃自己年齿大了,不要自己呢。
赵晓东哭笑不得,只好解释:“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到赵家庄作坊,只是问问你的年齿多大而已。”
“天上派来的大慈大悲的菩萨,请接受小人们的一拜。”强巴夫妇互相看了一眼,对着赵晓东顶礼膜拜起来。
赵晓东吓了大跳,立即从地面跳起来,当即让开。
他双手乱晃,口里不停说道:“强巴,我不是菩萨,你们千万不能如此。”
如果自己被人当成菩萨顶礼膜拜,那是要折寿。
赵晓东年齿也不大,还没有二十。
强巴年齿与赵晓东父亲相差不远,已经算是自己长辈了。
“赵官人,你不接受我的大礼,难道不要我们了?”听到赵晓东的话,强巴脸色大变。
他们夫妇除了一个有一些锄头、镰刀、背篼等少量家具的破家,其余就是两个手持转经筒。
现在万万没有料到,吐蕃的菩萨的没有保佑他们,反而是赵家庄要保护他们了。
吐蕃有一个不成文规矩,如果你对菩萨虔诚,就要把自己家产捐献给寺庙。
不但要捐献家产,而且捐献的家产越多,你的功德也越多。
强巴夫妇毕竟是差巴,哪里如贵族那样随手就捐献成千上万的财物。
他们没有任何家产捐献给寺庙,也没有家产来捐献给赵家庄。
他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对恩人顶礼膜拜。
赵晓东干脆把事情挑明:“强巴,你们年齿与我父母相差不远,我应该是你们的子侄辈分。在大宋,长辈给晚辈朝拜,晚辈会折寿的。”
“赵官人,小人也没有什么财产可以捐献,现在唯一的就是行大礼。”对于赵晓东的说辞,强巴坚决不相信。
赵晓东看到两人绝望的眼神,心里一软:“好的,我就代小圣人接受你们的朝拜。”
“感谢感谢贵人,你就是天上派来的菩萨。”强巴夫妇一边说着,一边顶礼膜拜对着赵晓东磕头。
赵晓东点点头,指着东南方向说道:“小圣人在成都,你对着那个位置再朝拜一下。”
强巴夫妇不禁大喜,赵家庄显然接受他们了,对着成都方向又是顶礼膜拜。
“赵官人,可是小圣人在成都,他没有在我们身边,这个不是法子,怎么办?”强巴在对着成都遥遥一拜之后,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吐蕃人果然虔诚,非常到小圣人面前朝拜才甘心。
赵晓东想了想,最后说道:“你们给小圣人立一个牌位,想朝拜就朝拜就是了。”
强巴夫妇想了想,小圣人在成都,他们不可能去成都,也只有这个法子。
“桑姆,以后家里立一片小圣人牌位,我们必须天天顶礼膜拜。”强巴点点头,对着桑姆说道。
赵晓东解决了强巴夫妇的问题,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禀告副阵长,他们就在这里。”万红壮此时拿出几个木箱子,拱手一礼,对着赵晓东说道。
他只是说话,不敢打量强巴夫妇,害怕他们接受不了。
赵晓东打量这些木箱子一眼,顿时一股血腥味直接向着自己冲来。
他也不敢打开这些木箱子,强忍心里恶心与难受。
赵晓东想了想,点点头沉声问道:“子强(万红壮字),你们从哪里找到这些物事的?”
“禀告副阵长,属下等人在客房打着火把时,发现床上有一丝血迹,然后让狗嗅了嗅,最后到了法事堂,狗一直对着地面叫个不停。属下找来锄头,挖开地面一尺,发现这五个箱子。”万红壮拱手一礼,对着赵晓东禀报的事情的经过。
听到这里,强巴夫妇再也不能忍住,顿时泪如雨下。
强巴夫妇虽然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当这一刻真正降临时,哪里能够接受。
强巴的女人桑姆颤颤抖抖打开一个木箱子,只见里面全部都是人皮,至少有几十张以上。
她双手颤抖把一张人皮铺开,现出一个完整的小娘子容貌。
虽然人皮有些没有原来的那么光泽光滑,但是依稀可以看出来,年齿大约十四岁左右。
桑姆抱着那个人皮,大声叫喊:“我的央拉啊。你好可怜。”
刚刚说完,桑姆又吐了一口鲜血,悠悠倒下,又昏倒过去了。
强巴过来看到人皮的模样,眼前一黑,也昏倒过去。
以前都是黑发人送白发人,但是现在却是批发价黑发人。
看到强巴桑姆白发人送黑发人,所有保安团将士都是不是滋味。
保安团个个不禁把头部低下,既悲痛更加气愤,有的甚至流泪抽泣起来。
易水川此时已经过来,急忙给强巴与桑姆掐人中。
“其美呢?”强巴率先醒来,他第一句问就是这个名字。
万红壮望着强巴问道:“这是你的儿子名字吗?”
“正是,麻烦军爷找找。”强巴抱着一丝希望,望着万红壮问道。
看到强巴一脸期望,万红壮心里一痛。
万红壮想了想,于心不忍。
这是一个痛苦的痛苦,他艰难地说道:“另外一个木箱子有一个人头,面目还可以看到,不知是是否是你的其美。”
说完,万红壮打开另外一个木箱子,小心翼翼抱出一个人头出来。强巴看了这个人头,大叫一声:“其美。”
说完,他就白眼一翻,就晕倒过去。
桑姆此时也刚刚醒来,只是喊出:“其美,我的儿呀。”
说出一声,桑姆也低迷过去。
易水川一边流泪,一边上前给强巴、桑姆掐人中。
强巴果然要坚强一些,率先醒来。
“赵官人,小人的儿女不在了,怎么办?”强巴一脸痛苦,望着赵晓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