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了没呀？”
王向文笑呵呵地问着李心竹。
那晚喝醉后，还是他帮忙叫的机器人，把哭得稀里哗啦的李心竹背回去的。
“嗯……”李心竹微赧着点点头。
她昨天说是在房间睡到下午，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出去见众人。
今天不得不出门了，因为一大早的，王向文就过来，要接他们去新玉林的作战指挥部。
事情倒也没啥，只不过是军方的人想了解一下玫瑰园B2上的情况。
毕竟“蓝喉蜂虎”还没跟芒芒共享信息，就坠毁在了虫巢星球，现在只有周舟和李心竹两个亲历者可以提供情报。
两人自然毫无保留，到了指挥部后，在各自房间把全程的见闻都说了一遍。
军方人员两相对比后，又拿去跟王向文提交的模拟录像印证了下，确认没有多大差别，便也连连道谢，将他们送出了门。
“没什么事吧？”
王向文担心两人被军方盘问会心情紧张，就和张坚一起，一直等在外边，此时见他们出来，赶紧快步迎了上去。
“没事。”两人摇摇头。
“走走走，带你们散散心去！”王向文这才松了口气。
李心竹看了眼两人身后的阿甘，王向文恋旧，还没有领取新的辅助AI。
几人乘小飞行器来到了一处山脊，从这里俯瞰整个新玉林市区，视野非常开阔，适合放松身心。
包括太空电梯在内，各大主体建筑的重建已经结束，现在各种工程机器人，正在周边次一级的建筑上不停忙碌着。
这个施工效率，让经常去工地的周舟叹为观止，他这才相信，蓝星，真的是一个正在开发数百恒星系的宇宙文明了。
“你们的脑机接口已经制造完成，下午就可以植入了。哎呀，我就担心你们手术前被影响心情。”王向文一边走一边说道。
他在“酸野”号病房的时候，周李二人又探望了他几次，李心竹主动提出，愿意植入脑机接口，这让正在养伤的他开心了不少。
“王老，这植入脑机接口，真的不用我们付钱么？哦，是不用贡献点么？”周舟再次确认着。
自己拿命换来的贡献点，可得省着用，以后找回家线索，要花销的地方估计还多着呢。
“放心吧，不用的！脑机接口是生产资料项目，由政府免费提供的。”
“呃，又是项目，这左一个项目，右一个项目的，听得我都晕了。王老，要不您直接给我们说说，咱们这边办事购物，到底哪些是免费的，哪些是收费的呗？”
“这分类可就多啦，一两句话说不清的。反正这边的贡献点制度啊，跟苏美尔自治区的金钱制度，差别还是很大的，你们住久了就知道了。”
王向文看着张坚：“小张啊，等他们俩适应了脑机接口，你陪着去挑个好点的人工智能，到时候，想消费哪个项目，通过人工智能一查，立马就能知道了，方便得很。”
“嗯，好的。”张坚点点头。
那不就是手机千度咯，周舟心想。
他吐槽道：“太复杂了，好好的钱不用，搞啥贡献点嘛。”
“呵呵，钱啊……”王向文笑着看了看周舟，“我举两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个，你们那，有没有科学家，因为没钱，被迫到处找人投资，来支持自己搞科研？”
“嗯……有。”周舟点点头。
我来的世界有。
“有没有缺钱的企业怎么也贷不到款，不缺钱的企业却被银行疯狂劝贷？”
“有……”
“又有没有什么歌星影星，因为一首歌、一部电影，就赚的盆满钵满，远超其他劳动者收入的？”
“有……”
这我可太熟悉了……
“第二个，”王向文又伸出一根手指，“你们那，有没有流传一句话，叫‘不怕富二代躺平，就怕富二代创业’？”
“呃……”周舟不得不再次点头。
王向文得意道：“是吧，我还是很熟悉金钱社会的，我家祖上啊，在几百年前那也是阔过的！我跟你说啊，这有钱人家怕家里孩子创业，其实就跟春秋战国时候，那些勋贵家族不想家里孩子参军，是一模一样的心态，反正荣华富贵已经有了，再折腾，风险和收益不对等，它犯不着！所以，你们看，在金钱制度下，想要努力工作的穷人，拿不到钱；有钱的人呢，又因为财富的边际效益，而失去了拼搏的动力。这些都是金钱在资源分配上的先天缺陷。”
“你们还记得勋贵不想参战，古人是怎么处理的吗？”王向文看了看两人，期待着他们的回答。
工科生的周舟哪里还记得这些，李心竹就更不知道这些问题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张坚捧了个场：“商鞅变法废除世袭。”
“对咯！”王向文冲着张坚挤了下眼，“所以咱们这边的贡献点啊，也是这样的。贡献点跟金钱的一个最大区别，就是贡献点只能自己用，不能继承，也无法赠与。这样，每个人，想过上自己希望的生活，就都得自己奋斗，自己赚自己的贡献点。”
“可是，”周舟疑问道，“你买了，再送给我，这不就得了？”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王向文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所以呀，这就是为什么贡献点制度细节很多的原因了。”
他继续说道：“比如你在阿珍家玩的游戏机，以及你刚刚乘坐我的飞行器，这种小额的消费，互相赠与和借用，是没有关系的。但是，如果是大额的消费项目，比如你突然想拥有一辆高级飞车，或者是想要去首府旅游，我就无法帮你付款了，你必须要花自己的贡献点才行。例如飞车这种个人用品，会进行身份识别，哪怕是借用，也是有限制的，真想玩还是得自己买。”
“那乐乐那种孩子咋办呀，没工作之前，还不是得靠父母养着？”
“未成年人有另一套详细的消费规则，而且生孩子本身就是对社会的巨大贡献，监护人每个月都会拿到一笔不菲的贡献点。所以嘛，等你有了人工智能，就清楚了。”
“哦。”
“这贡献点制度跟金钱的第二个差别啊，就是所有人都是在跟中央系统做交易，人与人之间，只是单纯的服务关系。”
“呃，没……没听懂。”
“举个例子吧，比如你去理发，理完发，不是你给理发师多少贡献点。而是你向中央系统支付一定的贡献点，同时，理发师也根据自己的劳动，从中央系统获得了一定的贡献点，这两个贡献点的数量，可不一定是相等的。”
“呃，好复杂，更糊涂了……”
“呵呵，你还年轻，这个优点啊，你以后慢慢就懂了。我就举一个例子，如果一个科学家缺钱，不管他有不有名，他都可以直接向政府提出来，然后中央系统就会根据对他项目的评定，直接给他一笔凭空创造的贡献点，支持他的科研。”
“那我就不明白了，如果这贡献点制度真的这么好，为啥自治区不用呢？”周舟好奇道。
“因为自治区没有高级人工智能呀，这套交易模式，所有的交易都要经过中央系统，如果算力不够的话，根本扛不住海量的分析和判断。”王向文摇头道，“就以刚刚的那些例子来说，科学家那个，自治区其实也可以通过新增贷款的方式，给科学家打钱。但是，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核心算力系统，以及配套的末端人工智能，那钱发出去，就缺乏有效的监督和判断，这科学家拿了钱，是去搞科研，还是去花天酒地，可就没人知道了，这骗贷骗补的人一多，经济就被他们搞乱了；第二个，你去理发，如果你就是让理发师随便剪了一根头发，然后就说‘理好了’，让系统付款，这不就成了变相的给理发师转移贡献点了吗？这种欺诈行为，藏在海量交易里，如果没有高级人工智能，也是无法识别出来的。”
“……”可真复杂啊。
“然后啊，相比苏美尔自治区，咱们共同体的其它地区，之所以使用贡献点制度，还有个最根本的原因。”
“哦？”
“还是因为人工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