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睛犼袭击香堂?看来是时候要与她的凤后见上一面了。
她的凤后叫什么来着,只记得是邹氏嫡长子……邹什么来着……
该死的,快想起来啊……
他爹的……不对,不能说脏话。
管他呢?一个不常侍寝的凤后,一场迫于时局与她成婚的联姻。凤后邹氏给她的印象都是空泛空白的恶感,还有大半是来自世家的威胁。
她还能记得他姓邹,还记得他是邹氏嫡长子就不错了。
百里郜信步上了辇车,从石府直直前往了凤后居住的香罗殿。
香罗是绫罗的美称,传说百羽立国后的初代凤后贤良淑德,善织造刺绣,绫罗绸缎布满宫殿,因此得名。
香罗殿两侧有石刻壁画和题字,画上是一位美人着素衣,勤勤恳恳织造绫罗,题的字是“古锦缀为囊,香罗裁作帕。”颇为风雅。
不过百里郜此时无暇欣赏这些字画传说,她径直的大步流星行入内殿,比她稍慢了一步的女官忙追着通报了一声:“皇上驾到!”
凤后便急急带着宫人了迎接圣驾,由于陛下来的太过迅捷,众人的礼数没能做的那么周全,未能及时在殿前跪拜迎接。
见众人稀稀拉拉的到齐,女官便长唱一声:“跪——”
凤后邹氏毕竟是大家族男公子,哪怕在如此匆忙的时候,脸上的妆容还是如此精致,头发仍然一丝不苟的梳的齐整,发冠上还插着一步一颤的一整套钗头凤。
这么短暂的时间想来他很难做太多准备,应该是平时的打扮便有这样讲究了。
凤后邹氏穿着大红的凤袍,外罩赤色金线绣凤纹的纱衣,拖着长长的百羽凤尾长摆,行的是标准的跪拜礼。
若凤日常都是如此华美精细的妆扮追求着凰,也无怪人族第一眼总是注意的是凤而非凰了。
也难为他一副身子拖得这般繁重的华服,一颗脑袋撑得起一整套钗头凤。
百里郜俯视着他,刻意停顿了一会儿,用以仔细打量他和构思自己的话语。
这让他在地上跪了一小段时间,众人噤声,胆战心惊若寒蝉,连急促的呼吸都清晰可见,额头渐渐冒出冷汗反复回忆自己的错处的时候。
百里郜才随意道:“平身。”
凤后邹氏踩着后跟无高跟,只是坠着流苏的云纹滴弓凤履,竟也能从地上从容的起了身,又面带微笑,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脚下踩着厚厚的云纹白底,脚底刻着梧桐叶的纹路,象征着凤翱翔于九天,又栖息于梧桐树上。
凤履鞋上的凤纹是只有凤后才能使用的,不过若是去掉花纹后,这种鞋便是能允许百羽男子穿在脚上的了。
这种凤履寻常男子难以驾驭。凤履有增加气场的功用,能让穿上的男子更加自信。
如果让百里郜来形容,那就是相当于前世的恨天高直接掰断了后面的高跟,把支撑后足的高跟替换成一根悬空流苏的形状,完全靠超强的核心力和前脚掌来行走。能在视觉上提高身高和优化比例,远比普通高跟更精致,却也更难以掌控,像一直不停息的跳着天鹅湖的芭蕾舞演员。
百羽男子称这种鞋为凤履,讲究的就是一个模仿古画上凤爪后跟不落地的高贵优雅姿态。百羽对这种凤履极为推崇,认为只有穿着凤履形制的男子方有上古雄凤之华美姿态。
大家族的男公子会有专门教授穿着凤履行走走姿的公子礼仪课,百羽女人们总是对这种穿着凤履,步伐优雅大方的男公子毫无抵抗力。
百里郜初时也觉得这凤履有点漂亮,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甚为恐怖。
……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与邹氏的闲聊,她忽然回忆了起来。
百里郜也曾问过他:“应该很疼吧。”
得到的是邹氏有些淡漠的回应。
她感觉到他似乎在嫌弃她的矫情,鄙夷她的直女思维,但他并没有做出太大的表情。
……
也许没有什么能令他动摇。
从前他就有些路痴,不会辨认方位,就直直朝着错误的方向走过去,他行动力很强,行走的速度很快,也从不回头,百里郜常常跟着他绕远路。
有时候实在厌烦了,便想带他抄近路,但根本扯不动他。
“您若觉得自己的路更好,那便自己去走啊,臣下有臣下的路要走。”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百里郜觉得他即使是南辕北辙,也能绕星球半圈,最终到达目的地。
……
他嘴角平平的放着,眼睛也没正视她,查阅着账目,拨弄着算盘,云淡风轻的回答:“还好吧,日常处理事务也能穿的。”
“平时没必要穿这个。”
“好看。”
百里郜在这种细节的看法上一向直白,快人快语:“看起来……也就那样,有点恐怖。”
“大家都说好看,就您不一样……若您非要这么说,臣下也拿您没办法。”
“你不穿也很美。”她说若是为了美不必去痛。
“穿了更美。”他为了更美,愿意痛。
百里郜问:“你不觉得疼?”
她看着就疼,鞋应该去适应脚的形状。
邹氏道:“还好,磨到不痛了就不疼了。”
他练了好久,已然对疼痛麻木,脚适应了鞋的形状就可以。
百里郜道:“既然会痛,那不如别穿了。”
邹氏收拾账册,离开她身侧,道:“您管的太宽了些,您还是不要干预男人的穿戴自由了……做好您自己该做的事吧。”
……
百里郜并没有顾及周围有其他人在,就这样随意的,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朕不大记得你的名了,你叫邹那什么?”
她居然能感觉到,邹氏涂抹了厚厚一层白粉胭脂的假面脸有一瞬间的发青。
她对于浓妆艳抹的恶感,似乎就是从邹氏起源的。
百里郜挑了挑眉毛,往日平静如水的邹氏,就这小小的问题也能激怒他?
若是如此,倒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