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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云泽入飞雪,素心生碎念,双双请罚

    天色渐暗,宫男们点了宫灯,给夜色添了几分星火。

    酒刚温好,香气四溢,扑鼻而来。

    云泽远远便闻着了这酒香,身如轻燕,立至梅枝之上,寻香而去,踏雪无痕,飞至了镜湖中,朝着飞雪亭疾影而来。

    百里郜意兴之至,灵感如瀑,素手一点,幻出毛笔,松烟墨,在空中题诗,顷刻之间,一气呵成。

    惜玉看了一眼,缓缓念出,道:

    “画中轻燕入镜上,碧蓝冰湖映天光。

    耳闻琴声诉旧情,飞雪圣境寻酒香。”

    此诗将将念完,公子翩然而至。

    云公子才到飞雪亭中,这诗句便化作一缕黄烟,消散的无影无踪了,偏不叫他看见这一片痴心予了何人。

    这一场装作若无其事的暗恋,被表面的多情掩了个全实。

    掩了自己的心,护了这区区侍奴不陷入宫中侍君嫉恨之中。明了自非良人,叫他不知自身心意。又不依不饶,难断情丝,将他拘于这深宫中,成了这藕断丝连的局面。

    她何至于用情如此?何人敢叫风流多情人用情如此?

    她与凤后逢场作戏,却与侍奴真心实意,在这段感情面前,他一败涂地。

    泷素心瞧出了此中端倪,但并不道破。他抚弄琴弦的玉手停滞了下来,眉微微皱起,露出一丝自嘲之色。

    随后只敢轻轻吸了口气,银牙一咬,恐叫百里郜瞧出他的异样,维持住这副宫中富有赞许的圣洁大度,人淡如菊的品行。

    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嫉意,而后很快便恢复如常了。

    谁人知他?都只顾了这表面的皮象。

    百羽第一美人,世人皆赞誉的清冷高洁,他在宫中磋磨这许久,也只剩这些虚无可触的名头了吧?

    便是圣域九尾,第一美人,也难堪破红尘。琴声缓起,渐悲渐疾,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曾几何时,身为太子的她也曾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他作最爱,将这荣宠加于他身,垂着一双含情目,提笔将他写入诗中。

    他那时怎知晓?她那眼,看何人不深情?她后宫佳丽三千人,沉溺于风花雪月,无限温柔,绝不会为他一人封笔。

    既然已经走了入宫这条路,又何必后悔自己的选择?哪一任天子不是蓝颜三千,她又有何不同,凭何叫她专一?

    这其中的是非对错,又有何人能辩得清楚呢?

    琴声渐缓渐平静,谁也不知琴师经历怎样的挣扎,压下了何种心情。泷素心破了瓶颈,入了结丹后期。

    四处寂然无声,寒鸦不动,月色永挂深空,清寒入骨。

    泷素心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夜是静夜,有月悬空,今夜无星,亦无阴云。

    百里郜见泷素心破了瓶颈,以为他于琴道又有突破,叹了一声,道:“素心的琴声,已然臻至化境,这神玄大陆的音修,若论感悟,恐怕已无人能及素心了。”

    云泽于沉浸武道多年,也不是没遇到过刺客仇敌,沙场纵横,已然对杀气十分敏感了,哪怕左侧君修为高深,又拼命压制这恨意,他也若有所感。

    云泽不知左侧君为何会突然如此想要杀他,在他印象中,泷素心除了性子有些清冷,一直是脾气顶好的无暇玉人,与这百羽的寻常闺阁男子有所不同。

    云泽以为他即使不算知己,也会是不错的友人。他有几分听得懂那琴声,柔肠百转,道尽悲凉凄绝,峰回路转,还是淡漠圣洁清净之音。

    云泽能听懂,他觉得他能听懂,百里郜未必就听不懂。

    但她似乎没有半分察觉,只是夸赞了几句左侧君的琴音,便转身朝他走来了。

    泷素心瞧得见,她还带着些微不可察的喜色,她平日走路便大步流星,而今这步伐迈的还急了些。

    云泽垂眸低首,躬身一礼,道:“下奴见过陛下,左侧君。”

    百里郜将手微微一抬,一股无形之力便抗拒了他的礼,她笑笑:“阿梦无需多礼。”

    云泽瞥了眼左侧君,道:“礼不可废。”

    百里郜点点头:“也是,今日有外人在,还是注意些。”

    泷素心只觉得喉中一抹腥锈甜味,忙以帕子掩住了口,呕出了血来,又忙将帕子揉作一团,藏了起来。

    云泽摇了摇头,直直朝左侧君走了过去,欲夺他藏于手中的物什,泷素心显然有些慌乱,指尖悦动,一个烈火术将那帕子直接烧成了飞灰,还灼烧到了自己的整个手心。

    云泽的衣袖被星火燎了些许,直直烧到了手臂。这带着魔气的狐火十分难缠,云泽唤出北冥之水才堪堪扑灭,又仗着气体双修,手臂这才无碍。

    泷素心眼中有些猩红,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云泽怔了片刻,垂眸,传音入密道:“何必如此?莫伤了神。你我并非敌人,本不该互相为难,如此嫉恨。应同宫中兄弟一起,侍奉好君上即可。

    你有大机缘,待来日飞升,何必拘泥于此番小情小爱,断了仙途,一切嗔痴妄念,只消覆于前尘。

    定神!”

    云泽将清心咒夹杂在“定神”里,重创了魔心。

    承了他的情,泷素心侧过脸去,定了定心,试图硬压下心中嫉恨。只是怨气太重,强压不住,失了理智,也忘了传音,启唇尖声吼道:“既得了宠爱,又何必如此假惺惺的,只是想来嘲讽我吗?”

    哪还有半点高洁之相?活生生一个怨夫泼夫模样。

    百里郜被他突如其来的尖锐言语惊了一下,压着怒气,温声询问:“素心,你在胡说什么?”

    声虽温和,却夹杂着威压,扑面而来,使泷素心肝胆俱颤,他咬牙抗着这威压,不屈的站了起来,又跪到了飞雪亭正中,道:“臣下一时走火入魔,怨念杂生,鬼使神差,烧破了云公子的衣袖,在陛下面前失了仪,臣下知错,请陛下责罚。”

    云泽一撩下袍,跟着跪下:“是下奴行事太过粗野无状,不分尊卑,不知礼节,冲撞了郎君,惊扰了圣颜,下奴知错,请陛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