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抬腿就要跟上，想起江石，便回头让他在楼下等她，进来这些时间，也没觉得有哪里异常，老鸨等众人态度也自然，她得上去和两个姑娘聊聊私房话，争取先打动两个人，再来里应外合，更容易把她们带走。所以江石在旁，不方便说话。
倒不是自己不信任他，是恐两位美人见外。
江石也没意见，他也确实没瞧出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蔷薇上了楼，跟着蓝衣女子进了她的屋，屋子布置得很雅致，靠墙的架子上摆放着花瓶等摆设，另一面墙则挂着仕女图。
屋中间挂有珠帘，将屋子隔成了两个半独立的空间，外面的半间落地摆着蒲团和一架古琴。旁边的矮几上燃着香炉，有淡淡的沉香飘散在屋里，另一边则是矮桌坐垫。
屋里并没有其他人，蓝衣美人引蔷薇走进里间，请她在坐垫上坐了。
桌上已经摆了酒菜。两人分主客坐了，蔷薇这才问道
“还有位姐姐呢？”
蓝衣美人笑着给她倒了杯酒，才回道
“知道公子要来，早早就去装扮了，也不知要把自己扮成哪位仙子才敢来见公子。”
这话把蔷薇都说不好意思了。她把酒杯推开，开口道
“姐姐，在下不胜酒力，不能陪姐姐痛饮，实望海涵。”
正说着，门被从外推开，上午见过的红衣美人推门而入，手里托着个托盘，里面放了个酒壶。
“这可就不巧了，听闻公子来了，奴家还特意去取了珍藏的梅子酒来。”
说笑着，人已经掀开珠帘，走到两人身边，和蓝衣美人并排坐了。
这么一打岔，气氛也很快融洽起来。双方都有意示好，加如两位美人也是一眼看出蔷薇的女子身份，便更没有太多忌讳。
两位美人两杯酒下了肚，蔷薇这才知道，这蓝衣美人叫清欢，红衣美人叫清荷。
“人间至味是清欢”
蔷薇低语了一句，两个美人直接呆愣住了，清欢眼眸微垂，再抬起已经有了淡淡水意。
“公子，从未有人如此盛赞过奴家……这赞语，奴家当不起”
清欢嗓音微带着轻颤。
“奴家可不依，公子也为清荷做首诗才行”。清荷在一旁支着下巴，眼巴巴瞅着蔷薇。
美人的要求，蔷薇哪舍得拒绝。她拿起一支筷子，有节奏得轻轻敲击面前的碗碟，红唇微启，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话音落地，如珠如玉般敲打在屋内众人的心上。
蔷薇在心里默默给某位前辈道个歉，走过路过，说过算过。
自己实在就这首记得牢，初中中考末考都这篇。谁让自己肚子里没有半点墨。
而一墙之隔的两个人，也是安静如鸡，不知是怕被蔷薇发现，还是也被她这首词给震住了。
“呜呜呜……”清荷扑过来就抱住了蔷薇。明明自己比这小人大不少，这时候却觉得，只有她懂自己。忍不住哭倒在蔷薇怀里。
蔷薇还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哎呀。这是美女投怀送抱啊。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看来计划开始得不错。
清欢眼睛也是红红，一杯接一杯的酒往嘴里倒。
蔷薇又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两个美人逗得破涕为笑。
眼见两人都有了醉意，蔷薇也有意多了解她们。这话题就越聊越多，也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这清风楼。
清欢和清荷说，她们只要满二十五岁，便可赎身。
蔷薇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怪不得当初东平县的老鸨说，不到年纪没有出去的姑娘。原来，确实没有诓骗她。
“其实主子对姐妹们挺好的”清欢说。
清荷点头
“若非如此，这楼里的生意也不会越来越差”。
蔷薇不解，还是第一次听花娘说主子好的。而且还是那样一个人。
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了。酒后的女人是有多能唠，那绝对是不用质疑的。
于是蔷薇被迫了解了一些那个自己并不想多了解的人。
原来清风楼的姑娘只要到了二十五就可以赎身出去，当然赎身的银子也不少，要两千两银子。
姑娘们十六开始进楼，至于接客，接什么客，全凭自愿。只要到了年纪拿得出银子就行。
这在所有青楼里也是绝无仅有的。
蔷薇这才理解，为什么清风楼的姑娘眼中，都有其他花船上的姑娘所没有的光彩。虽然这个自由度非常非常小，但对于她们已经是巨大的满足了。毕竟看得见未来。
也正因为如此，清风楼姑娘不愿接的那些客，不愿留的那些男人，都去了别家。
怪不得生意不好呢。谁愿意花同样的银子，找个不爱搭理自己的花娘。
蔷薇实在没忍住，就问她们，那她们那个公子就不要她们伺候？
蔷薇真的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那么年轻一帅哥，多金又有权，还天生一张勾搭人的脸，自己好歹还摸过人家腹肌。就特别想八卦一下。
清荷笑了笑，想都没想，说道
“公子啊，他别院里美人可多了去了，他可不会动楼里的姐妹。”
清欢也道
“就是，那些美人可都是自愿跟着他的，公子从不强迫任何人。只是跟了他，就再也出不去了。”
蔷薇疑惑
“此话怎讲？”
八卦总是越聊越有劲的，尤其这种桃色八卦，谁不爱听？
“以前楼里有个红莲，喜欢公子，陪了他一宿。结果红莲就开始耀武扬威，连妈妈都不放眼里。”清欢解释道。
“后来公子就把她带走了。”
蔷薇大惊失色
“这是被杀人灭口了？”
清荷笑的欢畅道
“哪能呢，公子只是接她去了别院，养着罢了。”
清欢悠悠叹口气，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我们姐妹到岁数就能赎身得自由，跟着公子，一生无忧，可是也再无自由更不会有名分。”
蔷薇明白了，这男人渣是渣了点，但还算负责。起码他的女人他愿意养，也不逼人家，全凭自愿。渣得光明正大。
当然在这个时代来说，他这种有钱有颜还有权又百无禁忌的人，也不算什么事。那些女人跟着他，也未必不是条安稳的出路。毕竟出身青楼的女子哪怕从良，没点本事，在这时代要生存下去，并不容易。很多最后也是落个做人妾室的下场，估计那可能都算好的。
这就很难评。作为现代灵魂，蔷薇觉得自己对他这生活作风方面，也没什么可指责的。毕竟和她也没关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