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代皇帝，个个子嗣稀薄，选来选去张口闭口就是天命。
先帝也是请天神选的太子，不过选的是大皇子，离晏记得，那时人人面面相觑，看他的眼神里无非就是怜惜。
不过迟迟未立太子，再加上蔺贵妃和公主一事，无人敢在这关头再提，等一切恢复原样，陈启带他去了圣宸宫。
殿内的温度似乎比往常低了几倍，离晏一踏进，就被冷得一哆嗦，寒意自脚底升起。
景祐帝站在一幅空白画像处，声音冷漠
“来了？”
离晏当即跪下“儿臣见过父皇。”
空气静了一瞬，久到膝盖都失去了知觉，景祐帝才施舍般地转过身，轻飘飘开口“起吧。”
离晏安静起身，冷然的眉宇间，隐然泛着一丝疏离和淡漠之色。
“今日是你母后的忌日，也是皇后的生辰，按规矩，不许祭拜，你可有怨言？”
离晏声音平缓“儿臣不敢。”
坐着的人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再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就让人回去了。
景祐帝身边的大太监陈启，见谁都是笑吟吟的，得了令，落后离晏半步准备送他回去。
到了长春宫，颖后早已等在外面，手上是件雪狐绒披风，旁边是蹦蹦跳跳的明德，捧着精致的手炉，小脸红扑扑的。
陈启曲着腰，视线在明德脸上停留片刻“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颖后温婉一笑，朝离晏伸手，一副慈爱的模样，先是给他把衣服披好，再理理头上的碎雪，动作小心翼翼。
“劳烦公公了，雪太大了路不好早，便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宫女顺势递过来，陈启也没拒绝，行了个大礼才接“谢皇后娘娘。”
几口喝完，又说了几句好话才带着太监们走了。
“母后，儿臣想和晏哥哥去看花~”明德两只小短手抱住她胳膊，软乎乎地说。
颖后就这一个公主，哪有不依的，摸摸她脸“好，不过不许捣乱，别带着你二哥四处跑，小心摔了，到时候哭没人哄你。”
“才不哭呢，哼！”明德撅着嘴，扭头就跑了。
披风大了，系不紧，离晏只能悄悄用只手拉着，怕衣服掉下来弄脏，明德一跑，他就抓紧跟在后面，踩着衣服险些一个踉跄摔了。
身后几道视线死死盯着，离晏也没回头，佯装无恙继续追。
他唇线抿得很直，一张小脸上没有其余表情，偶尔明德回头时才会扯下嘴角。
颖后那时已怀胎三月，后宫上下都盯着她肚子，宫里好几年没有皇嗣出生，景祐帝担心有人害她，每日都来长春宫，明里暗里也派了不少侍卫看着。
好几次差点出事，离晏都在旁边帮忙，久而久之，颖后的戒备心也松了许多。正月初一宫中团圆宴，流放边疆的四皇子带兵回京，意图谋反。
混乱中颖后被推翻在地，不幸流产。
离晏替她挡了致命一剑，就当报母妃当年之恩。
叛乱平息，四皇子也被处死，贤妃求饶未果，撞棺而死。
不过两日，皇嗣又少了一位。
一年后，景祐帝再带诸皇子们重登星象宫，问求天命，大皇子痴痴看着神像，目光如炬，金光落到离晏身上时，全场鸦雀无声，只有颖后如释重负。
离晏十八岁登基，那幅画像也不再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