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幸福基地沉浸在新一年的和乐融融，军方基地的气氛有种弓拉弦上的紧凝。
罗建国站在窗前，眼神沉肃地看着下方。
下方，几十个普通人跟巡逻士兵对峙，吵吵嚷嚷，无非就是不够吃的意思。
碍于士兵手上的武器，又畏惧地不敢上前，最终被士兵赶回住宿区。
罗建国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这样的情形，在这一个月里已经发生好几次。
不是他不想给这些幸存者足够的食物，而是这个镇上的食物也是有限的，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果蔬被寒冷的天气冻得蔫头耷脑，甚至一大半都是无法破开的种子。
军方基地的幸存者又多，大半台城的幸存者，能过来的都过来了。愿意跟着军队外出寻找物资的人太少，那为长远计，他必须保证这些在前线奔赴的士兵有足够的力气。
上一次从综合商场找到的一大批物资，在这两个月里也消耗地差不多。虽然陆陆续续地在周边店铺找到点残存物资，依旧是杯水车薪。
再过几天，必须要安排几支队伍，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罗建国浸染着血与火的眼睛凝视着在风雪中的基地建筑，凌厉一闪而过。
若还有不安分份子搅得基地人心浮动，那就别怪他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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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簇跳跃着火光的屋子里，呼啸的风雪呼呼地敲打在玻璃窗上。
几个裹着大衣的臃肿人影，围坐在柴火周围，被火光映照地明明灭灭。
一片静默无言中，一个左眼皮被一道大约三公分疤痕横穿的硬汉率先开口。
“你们也看到了，军方基地给我们的食物越来越少，昨天还是一日三餐三个馒头，今天直接一日两餐，一餐只有稀粥加榨菜。
我们住在这大通铺里，只有柴火取暖，但是柴火也越来越少。
他们自己的人，却住在供暖十足的屋子里，吃着丰盛的鸡鸭牛肉。
这公平吗？”
周围的人没有说话，有的人神色愤愤，有的人神色挣扎，还有的人一脸事不关己的麻木。
疤痕硬汉阴骘的目光隐晦地扫过这些人的面庞，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斜里插进一道稚嫩的声音。
“可是，没有士兵叔叔们保护我们，我们早就被外面的丧尸吃掉了啊。”
硬汉表情一滞，目光凶恶地看向说话的男孩。
小胖不理拉他手的母亲，无视她脸上的害怕和警告，梗着脖子反驳。
“叔叔，你如果不满意军人叔叔们给你的分配，那你跟着军人叔叔们出去打丧尸不就好了。没道理军人叔叔们在外面拼死拼活，拿他们用命得到的食物来让你们在后面好吃好喝。”
周围的大人们面色讪讪地挪开目光，一些人更是脸红了一下，不过在火光照耀下，也不是很明显。
“庞宠！”小胖他妈轻喝一声。
“对不住，潘哥，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小胖倔强地跟潘哥对视。
他怕言墨叔叔，可不会怕这个大块头！
潘哥皮笑肉不笑：“我看这小子胆大地很。”
小胖他妈连连鞠躬道歉，小胖已经消瘦不少的手拽拽他妈的衣摆，被他妈一把按住。
“滚远点，不会说话就少说话，大人的事，他一个小孩插什么嘴？”潘哥虎目一睁一瞪，小胖他妈险些被吓得喘不上气。
在各异的目光下，难堪又羞窘、又带着松一口气的心情，拉着小胖的手，躲到最远最角落的位置。
昏暗的一角，小胖他妈打量着直挺挺立在面前的小胖，眼里闪过心酸。
自从他爸在跟着物资小队外出被丧尸咬了后，小胖就像快速成长了一样，不再调皮捣蛋，也不再是那个他爸恨不得拿皮带抽的熊孩子。
食物的短缺，也让胖乎乎的小胖瘦了不少，有了点清秀小少年的影子。
“以后他们说话，别顶嘴知道吗？”
面对着母亲哀求的眼神，六七岁的小少年头一次感受到压抑的沉重。
“这明明不对。”小胖神色挣扎道。
“现在的世道没有什么对与错，”小胖他妈神色冷酷，“谁的拳头大，谁就能说话。他们在军方的眼中，可能是个小拳头，但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也足够了。”
“庞宠，你给我记住了，你想活下去，你就得学会听话。”
小胖攥紧拳头，良久：“我们可以回幸福基地吗？”
小胖他妈张张嘴，羞恼：“回那个小基地做什么？连军方基地这么大的基地，都快养不活我们，都两个月了，说不定幸福基地都没人了。这话以后别说了，免得被人听到。”
更让小胖他妈不敢深想的是，如果回到那里，发现幸福基地的人过得比她还舒心，岂不是说他们一家当初的决定就是错误的？
而且，没有人护送，他们拿什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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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搜集物资！凭什么让我去搜集物资！”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接到这个噩耗，仿佛天都塌了，“你们军方既然一开始打着保护普通人的招牌吸引我们过来，为什么不保护到底？！”
同样接到通知的一些普通人，面上也是又害怕，又愤怒。
没接到通知的普通人，面上也是惶惶，害怕下一次就有自己。
潘哥目光从这些被强征的人脸上扫过，眉头皱皱。
他也在这次的队伍里，除了他，还有那天晚上一起密谋的几个人，当然，也有没参与进来的。
潘哥看向面色平静的罗建国，一时间拿不准这个罗队，到底有没有察觉他们的小动作。
“我们的士兵为了找寻物资，已经牺牲了不少。现在人手不够，我只能向诸位强制应征。”罗建国看着这些面上还不忿的人，“我希望诸位明白，我们虽然是军人，但是自从末世降临，全世界的秩序都已经乱了，没有什么政府，没有什么必须为人民服务。只要我们想，我们大可像华国以外的那些国家一样，完全不管你们的死活。”
许是罗建国的话太过冷酷，那些面上愤愤叫得欢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
“我们现在还愿意牺牲自己，让你们活下来，是因为要对得起我们身上这套衣服，对得起我们的责任。但是诸位，等我们都没了，你们这些没去跟丧尸硬刚过的人，是要龟缩在这个基地里，等一切资源都消耗殆尽，在这里活活饿死、冻死，还是选择出去谋条生路？”
被罗建国的目光抓住的人，纷纷面红耳赤地挪开视线，不跟他对视。
“趁着我们还活着，还能磨练你们在这个末世生存下去的能力。让你们出去找物资，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你们自己。就像基地一开始说的，多劳多得，按劳分配。你要更多的资源，可以，那就为基地贡献你们更大的价值。”
“陶城，带队出发！”罗建国忽然高声叫他的副手。
“是！”
那些被应召的普通人，在士兵们的虎目眈眈下，只能不甘不愿地拿着冷兵器上卡车。
罗建国跟陶城的目光一触即离，陶城朝他慎重点头，转身进了车里。
五辆卡车缓缓驶离基地。
罗建国背着手，目光沉静。
那些人如果还不安分，那就不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