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丰城了?”
“王爷,这是百姓们给你留下的水和粮食,你快张开嘴吃一点。”
“王爷……”
姜云初从梦里惊醒,起身坐了起来。
环顾杂货铺一圈,她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想来又是做梦。
回想起梦里看见的场景,她的心不知为何紧紧揪在一起。
“云初姐姐,我想要一包QQ糖。”
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姜云初起身货柜上拿出一包QQ糖递给门口的小孩儿。
“谢谢云初姐姐。”
小孩儿一手接糖一手付钱,笑嘻嘻地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姜云初抬头看了看窗外,烈日当空。
这才是盛夏的第一天,就如此炎热。
不想其他,她转身清理着货架上的东西,这是她继承杂货铺的第三天,就已经对理货一事极为熟练。
奶奶说过,杂货铺每隔三日要理货,少了什么都要及时补货,否则村里的人就会去旁边的超市买。
说起来,姜家的杂货铺已经开了几百年了,代代相承,从未换过人。
直到爸妈结婚,两人为了更好的生活去了城里,杂货铺就一直都是爷爷奶奶守着。
没过多久,爷爷因病去世,杂货铺只有奶奶一个人,父亲姜海多次来接她去城里,可是都被她严词拒绝了。
不过,奶奶身体好,村里又都是亲戚,平日里也会照拂一二,夫妻二人这才放心外出闯荡。
三个月前,两人为了一桩生意,连夜开车去临县,在高速路上不幸被失控的货车撞到,小车当场起火。
等姜云初和奶奶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了一片灰烬和框架。
处理完爸妈的后事,姜云初悲痛欲绝,无心上班,索性便跟着奶奶回村了。
前两日高温,奶奶吹空调受了寒,这才将杂货铺的管理事宜全权交给了姜云初。
不过,说来奇怪,这几日她中午在杂货铺午睡的时候都会梦见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他们所处的环境断壁残垣、黄土漫天,每每听见他们的谈话,都让姜云初难受不已,就好像她亲身经历一般。
“云初,咳咳,今日太热了,你开着水将杂货铺的地面洗一洗,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清洗了。”
身后传来奶奶的声音,因为生病,嗓音有些喑哑。
姜云初急忙上前扶着她,担心道:“奶奶,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屋里休息吗?杂货铺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没事的,我没事。今日天气好,你听奶奶的,用水管将地面洗一洗。清洗干净了,才会有人来。”
听着奶奶的话,姜云初吸了吸鼻头,心中泛起酸意。
“奶奶,我听你的,你先回去躺着,我这就做。”
片刻后,姜云初穿着水鞋从院子牵着长长的水管出来,她两手用力,水管就牢牢套住水龙头,紧接着她提着水管头,拧开水龙头,就开始冲洗地面。
杂货铺的地面在铺设水泥时就有一定的坡度,方便打扫和清洗。
她一手拿着竹制的扫把,一手牵着水管的头往前走。
随着水管里的水哗哗流动,很快地面就被清洗干净了。
姜云初回头要关水龙头,却发现怎么都关不掉。
无奈,她只能将水管放在地面上,快速朝着屋内跑去。
“奶奶,奶奶……”
————
大乾,丰城,府城书房。
一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自早上起来后就一直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清瘦的面庞上满是焦急之色。
不多时,门外响起脚步声。
“王爷。”
玄青二人还未来得及说话,谢玄祁走到二人身后果断关上了房门。
“怎么样了?”
闻言,玄青和王成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玄青抱拳,敛下眸中的绝望之色,朗声道:“王爷,我们放飞的信鸽,无一返回。就连我们送信出去的兄弟,都没有回来。”
一旁的王成面露骇然之色,他没想到墨王竟然如此卑鄙。
“王成,你呢?”
王成摇摇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开裂的嘴唇,沉声道:“王爷,我带队前去购买粮食和水,可是周边城镇没人敢买给我们。只说有人看管,不能私下买卖。”
说完,他抬眸看了看谢玄祁铁青的面色,眼里闪过一抹光,继续道:“王爷,实在不行,我们去抢吧。大皇子不给我们粮草,这么大一座城池,近十万人,怎么才能度过这个荒年?”
王成刚说完,玄青看看左右,急忙道:“王成,慎言。”
许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王成黝黑的面上露出一抹红意,“王爷,我错了。”
谢玄祁并未生气,只冷声道:“他们此举,就是想逼我交出清影卫的掌管之权。清影卫是皇祖父赠予我的,我是不会轻易交出去的。”
说着他眉眼一沉,复而道:“玄青、王成,既然他们封锁了所有的渠道,那明日你们清理一下库房中的东西,分给百姓们,让百姓们离开这个地方吧。本王就不相信,他们连百姓都要拒绝。”
此话一出,玄青两人立刻单膝跪地,抱拳道:“王爷,不可。你好不容易处置了李俊几人,又收服了仝文昊几人,现在城中百姓能依仗的只有你了。我相信,就算是你让他们离开,他们也不会离开的。”
“是啊,王爷,这段日子,不止我们,百姓们都会自发到附近去找水源,虽然一无所获,可他们也并未提过要离开之事。甚至还欲将家中的粮食分与我们,当然了,我们没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道理,本王明白。你们就不用劝我了,即刻去准备吧。”
王成两人顿时僵在原地,眼里闪着泪花。
自从王爷因为皇位之争被人陷害,下放到这苦寒之地的丰城。
说是丰城,其实是苦寒之地,这里大多都是犯了事被流放至此的刁民,亦或是被下放的官员。
落难的官员目中无人,刁民也不甘示弱。
两相争斗,各自为王。
谢玄祁来了之后,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将城中所有关系理清楚,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决了仗势欺人的李俊几人,收复了刺头仝文昊几人。
好景不长,没多久就发现田地里的庄稼因为烈日照射萎靡不振,甚至有枯死的迹象。
初时,谢玄祁还带着人手去护城河挑水回来浇灌庄稼,可是某日醒来护城河的水一夜之间消失不见,整个城的百姓都乱了。
后来,烈日更甚,城中几处水井的水位日渐下降。
为了活命,谢玄祁只能游说百姓放弃庄稼,保命为上,百姓们昼伏夜出。
这期间谢玄祁写出去的信件,没有一封有下落的。
至此,整个丰城只有府城的水井还能出水,可水量只够维持每日一顿粟米汤。
可丰城十万百姓,光靠这一顿粟米汤,远远不够,更何况这两日水井里的水越来越少了,只怕不日就不出水了。
“库房的钥匙在桌上,你们快去吧,别耽误了百姓们。”
说完,他负手出门。
“王爷……”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突然传来潺潺流水声。
谢玄祁深邃的眸中闪过不可置信,他快步走向水井,揭开水井的木盖,却并未发现流水。
可他分明听到了水声,谢玄祁放下木盖子,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他真是昏头了,竟然妄想着天降甘霖。
“王爷,有水,有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