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道路上疾驰,马蹄扬起的尘土漫天飞舞。朱炎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心情如乱麻般复杂,那即将到来的战事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令他紧张不已。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刘伯温身上,嘴唇嗫嚅,欲言又止。
刘伯温敏锐地察觉到了朱炎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问道:“炎小子,可是心中有疑虑?”
朱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担忧,“刘先生,浙江行省参知政事胡德济是个怎样的人啊?我从未与他谋面,对接下来的行程,实在是有些不安。”
刘伯温神色一正,缓缓说道:“胡德济此人,胸怀宽广,有容人之量,在政治方面颇具才能。而论及军事,他是一位守将,擅长守城,在攻袭方面略有不足。至正十八年,主公攻打婺州之时,胡德济充作诱饵,诱使元兵大举进发,而后我军大败元兵,他也因此声名远扬。所以,此番你提议让严州驻守的李文忠夺回诸全,我深以为然。胡德济进攻能力欠佳,我们此番抵达诸全后,先将新城建立起来,稳固浙东的防御之势,再与李文忠商讨一下如何对抗张士诚的军队。”
朱炎听闻刘伯温所言,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历史上的诸全之战,在至正二十三年,张士诚派大将李伯升率军前来攻打五指山新城。当时因城池坚固无比,防守又严密到位,李伯升只能铩羽而归。后来张士诚心有不甘,再次派遣李伯升、谢再兴领二十万大军攻打新城,直至李文忠前来才解了新城之围。由此可见,胡德济的守城之能确实卓越,可怎样才能彻底解除诸全之困呢?”朱炎在马车之内眉头紧锁,苦苦思索,却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数日之后,刘伯温和朱炎终于抵达了五指山下。朱炎远远望去,只见山巅之上,六支岩柱巍峨屹立。其中一支仿若握拳之状,另外五支则排列得整整齐齐,恰似伸展开的手掌。朱炎见状,不禁莞尔一笑,心中暗自打趣道:“这五指山下要是有个孙猴子就好了。”
刘伯温见朱炎望着五指山看得出神,伸手拍了一下他。“别看了,走吧,进城。去看看胡德济修建的新城怎么样了。”
刘伯温和朱炎随即踏入新城之中。胡德济早已得到消息,赶忙迎了上来。“刘先生,您可算是来了。我都已经等了您好久啦!”
朱炎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浙江参政胡德济,只见他皮肤黝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军人的豪迈与果敢,只是因为诸全之事,眉眼间难掩疲惫之色,朱炎不禁对他好奇起来。
刘伯温上前迎上胡德济,神色凝重地说道:“世美,诸全之事主公都已经知晓了,特意派我前来与你共同商议对策,你我二人定要齐心协力,稳固住诸全的局面啊。”
胡德济一脸愧色,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刘先生,那谢再兴对诸全了如指掌,他这一叛变,军中上下顿时大乱,不时有兵卒叛逃。再加上他时不时地前来骚扰,如今的诸全,实在是苦不堪言啊。”
刘伯温面露忧色,接着说道:“主公都已经知道这些情况了,走,咱们进去详谈。”
胡德济赶忙走在前面带路,二人一边交谈一边朝着大营走去。
朱炎跟在二人身后,目光所及之处,只见新筑的新城已经颇具规模。城中不时有官兵巡逻,秩序井然。城墙之上,士兵们正在紧张地布置着最后的防御工事。这城墙高大厚实,真应了朱元璋那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朱炎暗暗赞叹,这胡德济不愧是元末有名的守将,这新城建造得的确精妙。角楼、望楼错落有致,女墙与垛口一应俱全,再加上城外正在修筑的护城河,这五指山新城简直固若金汤,极难被攻破了。
“朱炎,在看什么呢?快些过来。”刘伯温在前面见朱炎落在了后面,连忙高声呼喊。
胡德济也顺着声音望去,远远地看着这个跟随刘伯温而来的少年,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又有几分凝重。见朱炎跑了过来,便扭过头去,继续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进入帅帐后,依次入座。刘伯温环视了一圈,开口问道:“怎么不见严州看守李文忠将军?”
胡德济听闻,面露尴尬之色,回答道:“李文忠将军前日已经返回了严州。”
刘伯温双眉紧蹙,语气有些急促地说道:“主公不是来信,命李文忠将军前来诸全,夺回诸全吗?”
胡德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诸全已经夺回来了。李文忠将军率领大军前来,那谢再兴见李文忠将军兵力众多,便弃城而逃了。李文忠将军收到军中密信,得知张士诚部李伯升近日会从富阳沿水路进击严州,所以他已率军回防了。”
刘伯温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夺回来了?这…… 我千里迢迢赶来,岂不是做了无用之功?”说着,他呆坐在椅子上,心中五味杂陈,千算万算,也没料到抵达诸全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朱炎也顿时皱起了眉头,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不住地翻看着脑海中那些历史片段。“不对啊,历史上没听说过李伯升会进军严州啊,这诸全这么轻易就夺回来了?与历史记载相差太大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历史记错了?”
刘伯温看着朱炎,二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一会儿,刘伯温才出声道:“胡参政,既然诸全之事已平息,我等会立刻上书主公,待主公定夺。若无事,我与朱炎即日便返回应天,这诸全就全仰仗胡参政了。”刘伯温起身抱拳,向胡德济说道。
朱炎见状,也赶忙起身,静静地站在刘伯温身后。
胡德济见状,连忙说道:“刘先生不着急,不着急。您一路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一番再说。”说完,他朝着外面喊道:“来人啊,带刘先生下去休息。”
门外立刻有一差役应声而入,站在门前,小声说道:“刘先生,请这边走,客房已经准备好了。”
刘伯温面色冷峻,向胡德济抱拳示意后,便随着差役而去。朱炎见状,急忙紧紧跟在刘伯温身后,朝着城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