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木匠着实憨厚,二话不说便拿起碗给朱炎盛了满满一碗粟米粥。朱炎望着面前这碗粥,色泽淡黄中带着点点灰白,上面还漂浮着几根不知品种的野菜。他倒也没丝毫犹豫,端起碗便喝了一大口。
“嘿,还别说,这粥熬得真香。黏黏糊糊的,再搭配野菜那微微的苦感,倒不失为一种美味。你们这几个糙汉子肯定熬不出来。老刘,这是谁熬的?”朱炎边喝边用脚轻轻踢了踢刘福。
刘福大口喝着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张五他娘熬的。”
张五一听,连忙放下手中的碗,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少爷,多谢您让我娘能跟着我来做工,小的感激不尽。”说罢,张五便跪了下来,方方正正地磕了两个响头。
朱炎被张五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端着碗蹦出老远“以后别有事没事就磕头,咱家可不兴这一套。以后谁再磕头就扣谁的工钱,听见没老刘?对了,厨娘是不是还没找?”朱炎看向了刘福。
“没呢,少爷。还没来得及找呢。”刘福嘟嘟囔囔满嘴粥说道。
“那行,就张五他娘了。我看这粥熬得挺好,做菜应该也不错。老刘,记得算工钱。”朱炎嘴里叼着一根野菜说道。
“得了,少爷。小的明白。”
接着,五人便呼呼噜噜喝起粥来。一边喝着,一边还不忘夸赞着张五他娘的手艺,张五这心中美滋滋的想着“他娘终于也能拿工钱了。”
“走了,我去村子里瞧瞧。”朱炎抹了抹嘴,大步走出了宅子。刘福可没忘了最后再喝上一口粥,这才紧赶慢赶地追着朱炎而去。
水河寨村东,何老头远远看着朱炎主仆二人,便放下白饼从地头颤颤巍巍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怎么样?何老。大家伙对我所说的可还满意?”朱炎看着田里纷纷站起的百姓,点着头问向何老头。
“满意,满意。大家伙怎么可能连这都不满意?只是,少爷。大家伙有些担心这…… 这好事,是不是您忽悠大家的。”何老头一脸尴尬地看向朱炎。
刘福一听,原本笑呵呵地面容顿时黑了下来,满脸怒气地说道:“嘿,我说你这何老头。少爷怎么忽悠你们了?别嘴上没门,小心你的脑袋。”
何老头忙摆着手“不敢,不敢。小的哪里敢呀。只是大家伙看少爷又是给钱,又是给物,什么都给了,大家伙只出个力气,就白拿五成粮食。再看到少爷这年纪轻轻地,有些不太敢相信。”
“五成?” 刘福听何老头这么一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朱炎“少爷?您着魔了?”
“滚蛋,少爷我精明着呢。”朱炎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些老百姓看他年轻,又毫无官职。哪会做这种好事,怕到时候拿不到手里粮食。朱炎笑着对何老头说:“没事,大家伙只管干。你们看我年轻又毫无官职,怕我出尔反尔,这没错,等改日我让大家伙见识一下我得决心便都清白了。”
朱炎说完,转身对刘福说道:“走了老刘,回城。”
刘福狠狠地瞪了何老头一眼,扭头追上了朱炎。
马车内,朱炎郁闷坏了。“竟敢看轻老子,这帮子百姓真是气死我了。什么都给了还不敢干。这老朱不给官职我怎么办?不能硬要呀。”
朱炎心里直嘀咕“这还非得扯个虎皮让这帮没见识的老百姓看看我朱炎也不是吃素的。扯谁的虎皮呢?刘伯温?不行不行,这老头子太出名了,他来了这帮老百姓以后还不得看他的脸色办事?朱标,对。就朱标。吴国公的嫡长子,我小弟。你们这帮老百姓还不得吓死?再对我没信心,哼。气死老子了。”
刘福看朱炎回到马车便一言不发,忙出言劝道:“少爷,穷老百姓嘛,没什么见识。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没事老刘。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帮穷老百姓,对他们好他们不习惯,得让他们看点厉害的,他们才听话。”朱炎一脸怒气得说道。
刘福笑着说:“少爷,您这句话算是说对了,没见过您这么好得少爷,大家不习惯,哈哈哈”
朱炎听着心中憋闷难伸,用手狠狠地砸了下车架,大声说道:“走,老刘。去铁匠那。不跟他们生气,犯不着。哼。”
“得了,少爷您坐好了。” 刘福吆喝一声,扬起马鞭,驱赶着马车朝应天赶去。
城内铁匠铺,朱炎拿着手中得铁锹,翻了又翻:“还凑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长时间使用。怎么样?铁匠?活干得完么?我可都急着用呢。快点干,工钱我给你翻倍。”
铁匠一脸无奈地看向朱炎:“大人,这太多了,铁匠我没日没夜地干,也得个十天八天的呀。”
“那可不行呀,我可着急着呢,有没有其他人?招呼过来一起干?我在城外给你们弄个地方,管吃管住,再给工钱干不干?你看我这活这么多。”朱炎继续招揽道。
铁匠这次犹豫了,可看着面前小孩模样得朱炎,感觉还是不太可信:“大人容我缓几天,我多找些铁匠,我们一起做,抓紧把大人要的东西打出来,至于大人说的给工钱跟你干一事,还是再缓缓吧,也许大人做完这一批就没活了呢。”
朱炎今日这是碰得第二鼻子灰,不禁怒火中烧,心想这不漏一手,这帮人是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了。朱炎走到铁匠炉前指着那‘皮囊鼓风’说道:“真是笨,这囊子就不会多加几个?多少年了还是一个囊子。多加几个不就能更快融化铁块了?杂质不就烧得更全乎了?指望你们发展冶铁,非得让别人打进来才行。哼。老刘回家。”说完,一甩衣袖便走了出去。
刘福用力地指着铁匠,一脸愤怒得指了半天,蹦出来了一个字“笨”。说完,他猛地转身,快步追上朱炎,朝刘府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