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段是骂吕夷简是汉朝的罪臣张禹。张禹是西汉最大的罪臣,没有之一。因为张禹的一味支持王家,成就了王莽。
范仲淹一直在观望,数次被贬的经历让他明白,朝廷无所事事,无所作为的风气已经根深蒂固。
若改革则必须要求皇帝有大智慧,有大勇气。而这两点都是当朝皇帝所欠缺的。
皇帝耳根子软,是个缺乏政治远虑的太平天子。
如今国家弊端重重,边境不宁,辽国契丹经常骚扰,西夏更是小动作不断。
一把手宰相吕夷简无所作为,只会在官场八面玲珑,游刃有余。
二把手晏殊更是个老油条,对谁都说好,就是不做实事儿。
这会儿,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只听到雨声和小儿的啼哭声。
范仲淹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手上这份杀气腾腾的折子,即使没有遇到一个明主支持自己改革,他也不能任由朝廷如此乌烟瘴气。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除了这份儿折子,范仲淹还画了一幅《百官图》。
详细记录了这些年来吕夷简当政期间,所有文武百官的升,降,迁,贬。
朝廷哪些官员的升迁是合法的,哪些官员的升迁不是正常途径升迁的。
而这些非正常升迁的官员,全是吕夷简的亲信。
范仲淹这一次不仅把吕夷简往绝路上逼,也把自己推到了悬崖边上。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历史上,范仲淹的这份折子和《百官图》,在朝堂上似惊雷一般炸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游走官场几十年的吕夷简只用十二个字就轻松化解了这场危机:越级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
吕夷简并没有正面面对范仲淹的指控,而是另辟蹊径,避其锋芒,暗渡陈仓,抄其后路,用朋党把战火又引到了范仲淹身上。
朋党是个筐,什么都往里装,一个帝王最忌讳的朋党二字,让开封府府事,天章阁侍制,范仲淹又第三次离开了京城。
余靖为范仲淹鸣不平,直言宋仁宗,控制言论,堵塞众口,不仅仅是没有大局意识……
然后,余靖也被贬了。
太子中允尹洙更加出格。他在宋仁宗面前公然说道:“吕夷简不是说范仲淹是朋党嘛,范仲淹是我的师友,也曾推荐过我,我就是那个朋党,把我也贬了吧。”
于是,尹洙也被贬出了京城。
还没有完,还有一个呆子——欧阳修,此时也粉墨登场。欧阳修没有在宋仁宗面前为范仲淹辩解,而是给御史台言官高若讷写了一封信,信上说:
……戒百官不得越职言事,可言者,惟谏官也。你身为谏官,不但不为范仲淹说句公道话。辩其无辜,还跟随吕夷简一起诋毁范仲淹,落井下石。足下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你可以携此书与朝,让皇帝有理由把我也贬了。
高若讷真的把这封信交给了宋仁宗。
于是,欧阳修也被贬了。
还没有完,蔡襄也登场了,蔡襄明目张胆写了一首组诗:《四贤一不肖》。
四贤是指范仲淹,余靖,尹洙,欧阳修。一不肖是指高若讷,说他不肖,是因为高若讷把欧阳修骂他的那封信,交给了宋仁宗。真真小人行径。
这首组诗影响很大,都传到了境外辽国契丹。
有人以这首诗弹劾蔡襄,宋仁宗冷处理,依然把高大威猛,丰姿卓绝的美髯公蔡襄留在身边。
有人调侃蔡襄没有被贬是因为颜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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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蓝蓝的天空中有白色的云朵,碧绿的草地上也有白色的云朵。
广阔的马场上羊群遍野,唯独没有骏马奔腾。
今日。皇帝赵贞带着宰相吕夷简,枢密使晏殊,御史中丞王拱辰,来到了这个偏僻的马场视察工作。
“官家,这个马场,先太后在时就已经开始养羊,汴梁对羊肉需求量很大,特别是皇宫。皇宫每年还要从吐蕃,辽国契丹等地进口羊群。”
吕夷简温和地吐露着早就准备好的托词。
赵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冷冷说道:“朝廷每年给马场发钱养马,马场不养马,养羊,然后把羊卖给皇宫,真是好生意呀。”
听了皇帝赵贞的嘲讽,吕夷简不为所动,面不改色道:“官家,这些年这样发展,也是市场的需要,羊肉供不应求,我朝多年来未打仗,马匹好多都未上战场,在马场老死。这些马场的牧马司确实有假公济私,但更多的是皇室的人从中牟利,这早已成惯例,当年太后也知晓,并未阻止。”
“如果有战争,马匹不够用怎么办?”赵贞没好气的问道。
“官家,我大宋与辽国契丹结盟几十年,一直以兄弟相称,未有战事,西夏是我大宋臣属国。我朝每年赐予西夏银子,布帛,茶叶,多年没有打过仗。”吕夷简再次向皇帝强调,语调依然温和,不急不躁。
“官家,河北,陕西,山西,宁夏等边境地区也有马场,当地马场以及我朝各地大的马场用来供应骑兵训练数量也是够的。”晏殊用他特有的语带鼻音的腔调帮吕夷简解围。
“数量够,质量呢?”皇帝赵真依然没有好气的发火。
难道不应该是“宁可备而不用,不可用而无备”吗?赵贞快要被大宋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官家,我大宋产的马匹质量好的不多。”晏殊回答道
“都养羊去了,质量能好吗?”赵贞声音又提高了几度。
说罢,赵贞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吕夷简,问道:“吕公,这件事如何处理?”
“官家,这种现象各地都有,如果查起来涉案人员太多,恐引起朝廷动荡,不如先搁置以后再说。”吕夷简说道,拖字诀是他最喜欢用的招数之一。
“先下一道诏令,让这些人在一个月内恢复原状,偿还马场多年损失,否则按律令惩治。”赵贞厉色道。
赵贞开始挥舞他手中那把无形的剑。
今天,赵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赵贞弯头看向吕夷简,说:“吕公,这件事这么多年一直存在你的执政期间,不知你还有何话可说?”
赵贞又看向王拱辰,说:“御史台好像从来没有给我说过这件事,你觉得这件事是合理的吗?还是一直没有发现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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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福宫,曹云舒在问内侍闫文应话:“你说官家还没吃午饭?”曹云舒有些惊讶,这会儿都半下午了呀。
“皇后殿下,已经让御厨房在做,待会儿就送过来。”闫文应回答,想了想,闫文应又说道:“官家刚从马场回来,刚才脸色特别难看,这会儿好多了。”
闫文应又把马场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给曹云舒讲了一遍。
躺在床上的赵贞又舒服的翻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今天跑了老半天,可把他累坏了。
一阵儿清香袭来,曹云舒又习惯性的在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赵贞睁眼一看,果然是曹云舒。赵贞欠了欠身子,半躺在榻上,问曹云舒:“云舒,上次你说的养马怎么样可以柔弱变刚强?”
曹云舒定了定神,轻声说道:“郎君,我也不知道我的想法对不对?
以前在老家时,爹爹有匹西域宝马和马场里的另一匹西域宝马生下一匹小马,送给了弟弟。
后来这匹马又和马场里一匹普通的马生下来一匹小马,爹爹把它送给了我。
这匹小马和弟弟那匹马在体格,速度等方面都差距很大。”
“哦?……”赵贞下意识坐了起来,若有所思,说道:“云舒,我明白你的意思,同性不婚这条人与人之间可行的人伦法则在马与马之间未必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