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夷简也并非奸臣,其人屈身舒卷,动有操术,长袖善舞。在官场上游刃有余。
要说他有多坏,其实也没有多坏,至少没有祸国殃民,要说他有多好,绝对没有多好。既不是欧阳修那般纯粹,正直无私。也不像范仲淹那么有格局,忧国忧民。
吕夷简若放在太平盛世守成,做太平宰相,也还行吧。
若让他乘风破浪,披荆斩棘,励精图治,是不可以的。
现在是立志改革的赵贞,不是碌碌无为的赵祯。
当然赵贞并不是自己立志改革,赵贞需要一个立志改革的宰相。然后自己躺平。
还没等赵贞想出什么阴谋诡计,让吕夷简退居二线。朝堂上已经因为曹琮的事儿而吵的不可开交。
曹琮被任命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已经带着4万禁军远走高飞了。那也挡不住群臣在朝堂上唇枪舌剑的争吵。
“陛下,把侍卫亲军马车都指挥使司由虚职变为实职,这是自我大宋开国以来,都不曾出现的事。
陛下,不可草率行事,更不可让曹琮带兵驻在外地。我大宋近百年来不曾有武将带兵挂帅。
后唐,五代,数十年间战乱频繁,原因就是地方军队势力强大。”宰相吕夷简,用温和的语气说着掷地有声,不容置疑的话。
听了宰相吕夷简的话,耿直的欧阳修站出来发言道:
“陛下,臣以为,把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由虚职变为实职可行。
吕公担心的地方割据在后唐出现,可是在前唐并未出现。
在后唐出现藩镇割据势力,源于中央府兵弱于地方军队实力。
而我大宋只是派出去区区四万禁军而已,在朝廷手里还有近百万禁军,相比之下,这4万禁军只是九牛一毛,不足为惧。”
朝堂最高官员——宰相,一品大员与朝堂上最低级官员,七品芝麻官对决。七品芝麻官ko一品大员。
“但是,曹琮对这4万禁军有很大的支配权力,若这4万禁军成为精锐之师也是很危险的存在。如历史上晋朝的八王之乱,汉初的七王之乱,我大宋虽有百万禁军,真正有战斗力的半数不到。”
御史中丞王拱辰字正腔圆,抑扬顿挫,用他那极其好听的声线,企图诱惑别人听从他的意见。
不过,碰上欧阳修,这招没有用了。欧阳修只喜欢以理服人。
欧阳修再次朗声回道:
“若这四万禁军成为精锐,应该是我大宋之幸,怎么能说危险呢?
现在出去区区4万禁军,你就如此担忧,难道把所有军权集中在朝廷手上就一定是好的吗?
军权集中在中央的弊端你难道看不到吗?曹魏被司马氏篡夺,王莽篡权不都是因为中央军权过大。权臣才能轻易而举夺权篡位的吗?”欧阳修洪亮高亢的声音在大殿回响。
年级一甲与年级二甲对决,年级二甲ko年级一甲。
“欧阳修难道对我朝禁军制度不满吗?”王拱辰反问道。
“你刚才说大宋百万禁军虽然势众,有战斗力的半数不到,难道不是在表达对我朝禁军制度的不满吗?”欧阳修反问加反问。
“你…你…你你……”王拱辰一时语塞。
“敢问拱辰可知我大宋禁军现状如何?”欧阳修没有善罢甘休,继续节节追问。
“我朝禁军虽然数量众多,但真正能正规训练或有实战经验的十之有四。”王拱辰实话实说,声音也低了几度。
欧阳修微微撇了撇嘴,朝王拱辰拱了拱手,说:“我来具体说说我朝禁军的状况,我朝的禁军去值班,都有仆人带上被子伺候着,我朝禁军领朝廷发的粮草,都雇人去背。”
说到这儿,欧阳修停了下来,看了下四周,见无人反对,也无人搭话。
欧阳修又接着说:“太祖时期所蓄之兵锐而不矢,所用之将专而不疑。太宗时期所蓄之兵冗而不尽锐,所用之将众而不自专。现如今,我朝所需之兵皆乌合之众也。”
皇帝赵贞心中不由轻笑,这个欧阳修,嘴确实是又臭又硬,刚才一番言论是不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呢?言外之意就是从皇帝到官员都是废物。所以养了一群乌合之众的禁军。
宋朝的国家最高国防部长——枢密使晏殊闻听此言,在一旁冷冷说道:“我大宋近百年来一直实行军权在皇帝手中,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军制,难道祖制错了吗?难道这繁华盛世也错了吗?”
今日,欧阳修和朝堂各部门的头头针锋相对,丝毫没有怯场,听了老师晏殊的质疑。欧阳修把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含义发挥得淋漓尽致。
欧阳修言辞犀利,掷地有声说道:“晏公说的盛世可包括自太祖以来平均每年14次,共60多次大大小小的农民暴动,流民动乱,地方民变吗?”
皇帝赵贞微微闭上双眼,听着欧阳修舌战群儒。哎,要是有张床榻就更舒服了。
赵贞终于明白,历史上欧阳修的官场生涯要么被贬,要么在被贬的路上,要么被污,要么在被污的路上。
这是个出口一句话,能把别人怼的四脚朝天的人。
赵贞,比较同意欧阳修的观点,中央兵与地方军要有一个平衡。
六四或七三的平衡,理论上最合适。
如果地方势力过大,容易如后汉,后唐那样藩镇割据。若中央兵势力过大,皇帝又无能,权臣很容易就可以篡权夺位。
不知道张茂实现在怎么样了?无聊的赵贞又突然想到了张茂实。
自从开棺验尸后,赵贞就打发了张茂实去给李宸妃守墓去了。
历史上,宋仁宗赵祯知道亲生母亲的事情后,为表孝心,派一位副宰相给李宸妃守墓。副宰相苦不堪言,每天跑老远去守墓,还要边守墓边办公。
属下人员也苦,办个公事,踏个章子要跑老远老远。
后来大臣们一致反对,才终于让副宰相脱离苦海,不再守墓。
怎么能让别人替自己给亲生母亲守墓呢?
一个经常把仁孝挂在嘴边的人,要亲自去守墓,才能更充分的彰显仁孝之德呀。
所以,赵贞派张茂实守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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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驼岗为京城汴梁的西北部,是最大的皇家马场,方圆3000亩,水草丰美。
听曹景休说,姐姐曹云舒喜欢骑马。赵贞今日特地带着曹云舒来到了毛驼岗。汴梁最大的皇家马场。
今天的曹云舒,一身男装,青色圆领窄袖长袍。红色围护腰革带,着黑靴,头戴浅粉色头巾。简约利落。
赵贞也是身穿青色圆领袍,腰系红色护腰带。
赵贞微微弯唇,有点儿像情侣装。
二人来到了马厩,赵贞牵出自己的宝马——夜照白。
从名字就可以知道这是一匹白马,通身银白,没有一根杂毛。都能把黑夜照亮。这是西域大宛马,也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赵贞又牵出一匹红马——好头赤。
好头赤这匹马毛色赤色,赤中带金。是仪仗队马,训练有素,且个头矮一些,只有四尺半。
赵贞把好头赤的缰绳放在曹云舒手中,说:“云舒,这匹马脾气好,云舒试试合不合意,若合意就送给你。”
曹云舒接过缰绳,用手摸了摸好头赤的脖子,好头赤居然侧起头蹭了蹭曹云舒的手。赵贞和曹云舒相视一笑。二人翻身上马。
“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官家,我……”曹景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景休,你来了。”曹云舒微笑着看向弟弟曹景休。
“你怎么来了?”赵贞奇怪的问道,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