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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章 太子刘据

    武帝刘彻是位雄才大略的“大有为”之君,他内修法度,外攘夷狄,使得国内王侯不敢与朝廷分庭抗礼,匈奴远遁漠北不敢南下而牧马。武帝刘彻改变汉初“北和匈奴,南抚夷越”的对外政策,汉军兵威天下,使得敌酋授首,四夷宾服,拓展汉家疆土,唱响“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的时代最强音。然而瑕不掩瑜,武帝迷信神仙长生不老之说,宠信方士之流,贪图封禅虚名与郊祀鬼神,频频巡游天下,每次出行都是千乘万骑,浩浩荡荡耗费甚巨,大兴土木,建奢侈的宫殿,挥霍无度,多次卖官鬻爵,严刑峻法,重用酷吏与宦官,又加上连年对匈奴、闽越、东越、南越、朝鲜、西南夷、西羌、车师、楼兰等国家和民族用兵,造成海内虚耗,民生凋敝。以致关东流民超过二百万人,不在户籍者四十万,出现了“城郭仓廪空虚,民多流亡”“天下虚耗,人复相食”的惨剧。

    太子刘据为人温和宽厚,谨慎持重,能体察民生疾苦。他从汉朝表面虚假的繁荣中看出了潜在的危机,心中担忧其父的所作所为会让大汉走上秦朝的老路,常常反对武帝刘彻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的政策。有一次刘彻去看望卫子夫,恰逢汉军势如破竹,征服百越之地,武帝刘彻意气风发地向卫子夫夸耀大汉的武功军威,其雄心壮志气冲霄汉。然而在场的太子刘据却泼了冷水。刘据劝谏道:“《尚书》上说:天命无常予,暴力不足恃,有德则得国,无德必丧邦。儿臣以为施政唯当以德,不可一味兵威天下。”

    刘彻闻言,再也没有胜利的喜色,锐利的目光凝视着卫子夫和刘据,感慨道:“子不类父。”说完拂袖而去。

    卫子夫与刘据的脸上写满了不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愁。这不是刘彻第一次对太子刘据表达不满。卫子夫色衰而爱驰,刘据的性情又与刘彻截然相反,加上刘彻和刘据这对父子之间的施政理念不同,导致父子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起初,太子刘据备受刘彻宠爱。刘彻即位十余年,皇后阿娇长年无子,后因大行巫蛊邪术被废黜皇后之位。武帝刘彻深受无子的困扰,直到元朔元年(公元前128年)卫子夫成功诞下皇长子刘据,刘彻认为这是上天赐予的福报,异常欣喜。遂令大文豪枚皋和司马相如作赋庆贺,下令修祠祭祀婚育之神,应中大夫主父偃所请立卫子夫为皇后,并赦天下,刘据也由庶长子身份变更为嫡长子。

    元狩元年(公元前122年)汉武帝刘彻将时年七岁的长子刘据立为皇太子,与自己当年被景帝立为太子时同岁。刘彻大赦天下,同时下诏赐予朝中秩禄为中二千石的官员第十一等爵——右庶长爵位,汉时爵位承袭秦制共分二十等;另外赐百姓中成为家长的人一级爵位,随后又派遣使者巡行天下,进行慰问与赏赐。刘彻下诏说:皇帝派专使赐各县里的三老、孝子每人五匹布帛;赏赐乡里的三老、爱护孩童者、努力耕田者每人二匹帛,三斤絮;赏赐年龄九十岁以上的老人以及鳏、寡、孤、独者每人二匹帛,三斤絮;赏赐年龄八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人三石米。”由此可知武帝刘彻立太子时的喜悦。

    太子刘据稍稍长大后,汉武帝开始在群臣中为刘据甄选老师。刘彻在做太子时,景帝朝有一位以处世恭谨,家教严明的大臣叫石奋,石奋十五岁时开始侍奉汉高祖, 景帝时已积功至九卿之位。因其一家父子四人皆为二千石之官,故汉景帝尊呼之为“万石君”。 待到汉武帝立刘据为太子时,石奋已去世两年,而石奋最为恭谨孝悌的长子石建亦因父亲的去世过于悲痛在第二年离开人世。于是武帝最终遴选出万石君少子,时任沛太守的石庆作太子太傅,继石庆之后,先后有严青翟、石庆之子石德 任太子少傅,赵周,周勃之孙周建德 为太子太傅,后来又任命品德高尚的卜式为太子太傅。刘彻擢升一批出类拔萃的人才充当太子刘据的老师,由此可见,刘彻为了培养大汉的储君呕心沥血,一片宠爱之情。

    刘据成年后,按礼制迁往太子宫。作为太子行冠礼的礼物,武帝专程为刘据在长安城南,覆盎门外五里,修建了一座苑囿,取广博观望之意,称为博望苑。虽然汉武帝本人极为排斥臣子结交宾客,窦婴,田蚡,主父偃等人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但却专修此苑赐予刘据,以作为其交往宾客之用,并允许刘据可以依照自己的兴趣喜好行事。因此多有与当时主流政见不同的各类“异端”前来附于刘据门下。

    刘据却有其父之风,用人不拘一格,唯才是举,不啻于权贵,敢于大胆启用一些平民出身的人才。武帝认为“有才而不肯尽用,与无才同”,太子刘据也认可这一点。

    施政方面,汉武帝用法严厉,任用的多是严苛残酷的酷吏;而太子刘据性格宽厚,却也有固执己见的一面,刘彻离京巡游天下时,太子刘据监国理政,刘据经常将一些他认为处罚过重的事进行平反。刘据这样做虽然得百姓之心,但那些执法大臣皆不高兴。群臣中,为人宽厚的皆依附太子,而用法严苛的则俱诋毁太子。由于奸邪的臣子大多结党,所以在武帝身边赞赏太子的人少,故意诋毁的人反而多。

    卫子夫和刘据担心长此以往下去会彻底失去刘彻的信任,加上后来刘彻所宠幸的王夫人生了皇子齐怀王刘闳,李姬生了燕刺王刘旦、广陵厉王刘胥,李夫人生昌邑哀王刘髆,因此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感到更加不安。

    武帝刘彻察觉到此事后,对大司马大将军卫青说:“我朝有很多事都还处于草创阶段,再加上周围的外族对我国的侵扰不断,朕如不变更制度,后代就将失去准则依据;如不出师征伐,天下就不能安定,因此不得不使百姓们受些劳苦。但倘若后代也像朕这样去做,就等于重蹈了秦朝灭亡的覆辙。太子性格稳重好静,肯定能安定天下,不会让朕忧虑。要找一个能够以文治国的君主,还能有谁比太子更强呢?听说皇后和太子有不安的感觉,难道真是如此吗?你可以把朕的意思转告他们。”

    卫青听完后叩头感谢,并转告卫皇后。皇后特意摘掉首饰向武帝请罪。后来每当太子劝阻征伐四方时,汉武帝就笑着说:“由我来担当艰苦重任,而将安逸的事情留给你,不也挺好吗?”

    卫子夫和刘据听到武帝刘彻的话,感到心安。然而正直的人,关系总是难以亲密;谄媚的人,感情却容易融洽,这是人之常情。刘彻从始至终都对太子刘据十分信任,然而随着刘彻年老智衰,总是经不住奸邪小人的蛊惑,以致酿成不可挽回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