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李广率领部队即将出发前往右北平驻守。只见远处有一骑正风尘仆仆地赶来。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不多时,一位将军翻身下马参拜道:“报告将军,灞陵守将陈开奉命前来报到。”
李广在马上居高临下盯着灞陵尉陈开道:“灞陵尉,你还记得本将吗?”
灞陵尉无奈点头道:“当然认识,您是李广将军。”
李广道:“记得就好,本将现在是在职的骁骑将军,右北平太守,不是庶人了!本将说得话,你听不听?你的架子不小啊,非得皇上下令才能把你请过来。”
灞陵尉见状无奈道:“之前是末将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李将军,望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末将的无礼!”
李广厉声大喝道:“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此次陛下派我驻守右北平,你随我一起去。”
灞陵尉解释道:“末将身为霸陵守将,本不属于将军管辖,不知陛下为何将末将调到将军麾下?”
李广轻蔑道:“你原来是不属于本将管辖,是我向陛下建议把你调到我的麾下,至于为什么你心里应该明白。”
灞陵尉闻言就知道结局无法改变,面如死灰道:“是,末将愿随将军前往右北平。”
元朔二年秋,匈奴大举入侵上谷郡、渔阳郡,先攻破辽西郡,杀死辽西太守,又打败渔阳郡守将韩安国,劫掠百姓两千多人。韩安国被迫退守右北平,匈奴骑兵的攻势十分猛烈,右北平的防守压力大增。不久后李广率军赶到,匈奴不敢轻举妄动,右北平压力稍减,但在东线三地,匈奴依旧集结着大量匈奴主力。
消息传到长安,武帝刘彻命李息从代郡出击,跨过长城防线,并做出主动攻击匈奴主力的假象,以达到吸引匈奴主力西移的目的。果然,匈奴收到消息,匈奴左右贤王以三路骑兵火速向李息所部靠拢。
卫青所部三万人从云中郡出发,做出由西向东驰援三地,并打算与出代郡的李息合兵一处的假象。卫青所部一路上大张旗鼓由西向东驰援三地的消息很快被匈奴得知。隐藏在东线的匈奴人还在沾沾自喜地以为汉军即将落入他们的口袋里。
然而,卫青所部并没有按照匈奴的想法行军。卫青叫来传令官道:“我军一路上大张旗鼓,不做任何隐藏,做出由西向东驰援三地的假象,目前已经到达五原。传令下去,后队改前队,全军掉头从五原过黄河。沿着黄河北岸一路向西快速挺进,北岸的右贤王所部骑兵已经被李息将军吸引到东边,趁着现在匈奴防守薄弱,我军一路上偃旗息鼓快速插向高阙。”
就这样卫青所部一路上偃旗息鼓,趁着夜色的掩护,十分巧妙地从白羊王,楼烦王,右贤王三方交汇处穿过。出发之前,卫青早已经派出多路斥候打探清楚:阴山山脉南麓与黄河北岸之间的区域,是匈奴白羊王,楼烦王,右贤王三方交汇处。自秦末时起,八十余年来,从来没有汉军抵达过这里,所以匈奴对这片区域的防守很薄弱。因此卫青所部一路上并没有遭遇到大的抵抗,经过一天一夜的行军终于成功抵达高阙。
高阙是阴山上的一个缺口,两边是悬崖峭壁,只有中间一个缺口,因为形似一座高大的门阙,故得名高阙。高阙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犹如蜀之剑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卫青看着眼前的山口,沉着下令道:“高阙守军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此地易守难攻。我部三万大军必须全力出击,出其不意,快速占领它,给我杀。”
卫青所部骑兵犹如天兵降临,出其不意地发动猛烈攻击,喊杀声震耳欲聋,高阙守军猝不及防,被杀得人仰马翻。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此战一共斩杀匈奴二千三百人。
卫青注视着眼前惨烈的战场,思考片刻后,下令道:“留下五千人,驻守在高阙,占领高阙就等于彻底切断了河朔地区的白羊王、楼烦王同右贤王的联系。严守高阙,不许放一个敌人过去”。
而后,卫青率领苏建和张次公等将领以及剩下的两万多骑兵,横渡黄河飞兵南下。
卫青叫来传令官问道:“我军是否已经全部渡过黄河?”
传令官答道:“禀将军,我军刚刚已经全部渡过黄河。”
卫青下令道:“很好,马上把浮桥烧了。”
传令官大吃一惊道:“将军,浮桥烧了,万一战况不利,我军将无法抵达北岸。”
卫青反问道:“谁说我军要返回北岸?把浮桥烧了,我卫青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告诉全军将士必须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来,我军只有取胜一条路。”
卫青所部南下进展神速,已完成了对白羊王、楼烦王的包围。卫青所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白羊王和楼烦王发起突然攻击。白羊王和楼烦王猝不及防,他们此时还以为汉军主力正在代郡同大单于主力作战,根本没有料到汉军会在自己的北边出现。瞬间白羊王和楼烦王被打的溃不成军,死伤惨重,于是他们急忙派出骑兵向右贤王求救,然而求救的信使全部在高阙被汉军拦截。又苦战了大半天后,白羊王和楼烦王知道自己败局已定,一面儿派人拼命抵抗,一面儿带着少量护卫趁着夜色的掩护逃脱。匈奴骑兵见主帅逃跑,丧失了斗志,他们要么被斩杀,要么被俘虏,要么四散逃跑。卫青则率领骑兵南下一面儿追击白羊王和楼烦王,一面儿包围河朔之地,大军一直追击到陇西郡才作罢。
此战卫青所部共俘虏匈奴数千人,歼敌数万,夺取牲畜达数百万头之多,并成功地控制了河朔地区。
卫青下令打扫战场,并派出鸿翎急使向武帝刘彻报捷。
长安城,未央宫,武帝刘彻很快接到卫青大胜的消息。刘彻龙颜大悦,加封卫青为长平侯,食邑六千户。跟随卫青出征的校尉将军苏建被加封为平陵侯,张次公被加封为岸头侯。
草原上,匈奴王廷,匈奴大单于伊稚斜的脸色铁青,他没有等来卫青所部陷入匈奴主力布下的口袋中,等来的却是白羊王,楼烦王作战失利逃亡的消息。匈奴不仅损失了数百万头之多的牲畜,更可恨的是连河朔地区都丢失了。
牙帐外,白羊王和楼烦王灰头土脸地求见大单于。
伊稚斜愤怒地咆哮道:“带他们进来。”
白羊王和楼烦王扑通一声跪在伊稚斜的脚下谢罪:“败军之将,无颜面对大单于。”
伊稚斜冷笑道:“二位王爷,你们倒是毫发无损啊,你们的兵力几倍于卫青,竟然被打得抱头鼠窜,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更可恨的是还丢掉了河朔地区,让我匈奴失去了进攻汉朝的基地。”
白羊王和楼烦王辩解道:“卫青所部突然出现在我军后背,打了我们个猝不及防,他们的骑兵行动迅速,战力强悍,一定有匈奴人帮助汉朝人训练骑兵。我军来不及防备,因此吃了大亏!”
伊稚斜闻言冷笑道:“也许你们的失败都很有理由,也很有道理。你们都是军臣单于的爱将,那本单于把你们送到军臣单于的面前,去向他解释,如何?来人送二位王爷上路。”
白羊王和楼烦王见伊稚斜要杀自己,大声争辩道:“我们不服,难道大单于就没有责任吗?”
伊稚斜冷声道:“二位王爷打了败仗,本单于按照军法处置你们,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白羊王和楼烦王对着伊稚斜大声呼叫:“我们打了败仗当处斩,大单于同样有罪,那就大家一起死。”
伊稚斜道:“二位王爷说得很有道理,此次作战失利本单于的确负有责任,但是本单于还不能死,本单于还要活着为匈奴复仇。”
说着,伊稚斜拔出腰间的弯刀,割下自己一绺头发。接着说道:“本单于割发代首,来人,把本单于的头发和二位王爷一起埋在先单于的墓前。”于是,白羊王和楼烦王二人因为作战失利被斩首。
伊稚斜愤怒的咆哮声响彻整个牙帐:“二位王爷说得很有道理,汉军骑兵的确进步神速,如果我大匈奴再墨守成规下去,对失败没有耻辱感,那么我大匈奴还会遭遇失败。”
左大都尉站出来请战,道:“知耻而后勇,请大单于给我拨几万骑兵,让我与汉军决一死战。”
右贤王扑通一声跪在伊稚斜的面前,惭愧地说道:“大单于,此次河朔地区丢失,本王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卫青是从我的防区穿插迂回的,请大单于治我的罪。”
另外一边,长安城则是一片喜气洋洋。卫青河朔大捷,打破了匈奴不可战胜的神话,百姓受到极大的鼓舞,自发地上街欢呼,饮酒庆贺,商人们也自发地犒劳作战的士兵。
未央宫内气氛愉快,武帝刘彻召集群臣商议河朔地区的善后问题。
主父偃向刘彻荐言道:“陛下,虽然我汉军暂时拿下了河朔地区,但是立足未稳。如果匈奴起兵争夺,势必会有反复。长安的安全仍不能得到永久的保障。臣的建议是在河朔地区筑城!”
闻言,刘彻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言语鼓励主父偃道:“你说的筑城是什么意思?”
主父偃沉吟半晌后说道:“陛下,河朔地区战略位置十分重要。黄河沿着贺兰山向北流去,遇到阴山的阻挡折而向东流,又沿着吕梁山向南流,这样就形成了“几”字形大弯曲。天然的地理优势使得这里水网密布,水草丰美,土地平坦,所以自古就有“黄河九害,唯富一套”的说法。这里自然就成为匈奴重要的放牧地和天然的养马场。匈奴把河朔地区当成进攻我大汉的基地,河朔地区距离关中平原只有几百里,就像是一把利剑悬在大汉的头上。如果匈奴从河朔地区南下,兵锋可直指长安城,这就像是一把尖刀插进我大汉的心脏。如今我军已经成功拿下了河朔地区,就要想办法守住它。秦时蒙恬曾在河朔地区筑城,屯垦,修建防御工事,对外可以抵御匈奴,对内则节省了辗转物资的人力物力。臣建议在河朔地区原秦城故地建城,屯垦,并设立郡县,把它建成打击匈奴王廷的前进基地。”
刘彻点头赞许道:“想法大胆,可议。诸位你们觉得主父偃的建议如何?”
御史大夫公孙弘反驳道:“陛下,臣建议宜缓,在这样偏远的地方建城,又让谁去住呢?”
刘彻肯定地说道:“有城必有房,有房必有人,房子修好了还怕没人住吗?这个理由不成立。”
公孙弘接着说道:“只怕工程十分浩大,劳民伤财,重蹈秦始皇修长城的覆辙。”
主父偃站出来反驳道:“秦始皇修长城并不是他的过错,只不过是秦始皇过分使用民力,才导致民怨沸腾。秦始皇修长城的初衷并没有错啊。”
公孙弘反驳道:“怎么没有错?秦始皇修长城万里也没有挡住匈奴。一道万里长城,我军无处不守,无处不弱,匈奴集中兵力,攻其一点,长城全线都成了壮观的摆设。修建长城是笨人采取的笨办法,不可取。”
主父偃反驳道:“有了长城的守护,匈奴一年来一两次,假如没有长城的守护,匈奴骑兵迅疾如风则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随时随地就能践踏你的家园,杀戮劫掠你的臣民。”
刘彻大声制止了二人的争论,说道:“朕没有让你们议论长城,而是议论在河朔地区筑城。”
二人见状不敢再争论下去。
刘彻开口定音道:“将士们浴血奋战拿下的河朔地区不能空闲的抛掷在那里。它对长安的安全至关重要。所以朕以为不是单纯地建一座防御工事,而是应该建成一个最好的军事基地。是啊,这个办法是笨了点,但它是打败匈奴的长久之计。”
主父偃有些得意地说道:“它还可以作为打击匈奴王廷的正面根据地,殊不知乞丐打狗,还要找一墙角做依托。茫茫草原,如果没有城池做后方,我军必然丧失依托。”
刘彻下令道:“这座新城就叫朔方城,在河朔地区设立朔方郡,五原郡。传朕诏令命将军苏建所部负责筑城,同时迁徙豪强流民,豪强出钱,流民出力,先移十万人过去,不够就再移十万人过去。还有命令苏建修复秦时蒙恬修建的边塞和防御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