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前面领跑的第一波士卒的速度逐渐慢下来,整个队伍仿佛都被传染了一样,一千多人就这样都逐渐慢了下来,第三圈过后,已开始有人瘫倒在了路边,马车拉着在一旁待命的郎中急忙来到倒下的这个士卒身旁,经过检查,这个士卒乃是因为脱力导致了昏迷,简单点说,就是累晕了。
虽然这一千多士兵有着这样那样的基础,也经过将近月余的休养将身体调整到了最佳状态,但是,六十里的负重一百斤的奔跑,还是让他倒下了,身体上的疲劳,还真不是仅凭毅力就能完全战胜的,昏迷其实也是大脑对自己身体的一种保护,如果他不昏迷而继续跑下去的话,真的有可能脱力而亡。
这时离他们出发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半时辰,当身体的疲劳战胜了出发时的兴奋心情,他们才知道,匡照许下的所有的优厚条件都不是那么好拿的。他们或许有的人也参加过类似的训练,可从没有试过负重一百斤一直不停的跑,骤然加大的训练强度,只是过半的路程就开始逐步的将这些人的美梦彻底击碎了。
当第一个士卒倒下后,又仿佛被传染了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士卒先后倒下,此时郎中已经忙不过来了,马车也忙不过来了,只好让工匠们一起上前,将晕倒的士卒身上的背囊和绑腿卸下来,然后抬到路边慢慢的喂水,以缓解他们的疲劳,此时只能等他们自己恢复清醒过来了。
当有人坚持着跑过第四圈后,一千多人竟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此时原来跑在最前面的那波人已经落到了后面,最前面的就是原来跟在他们后面的那波人,也就是率先跟着石毕他们反击西戎骑兵的那十多个人。
当他们跑到第四圈还不到一半的时候,也就是八十四五里的样子,终于最后一个人也倒下了,他跑得口吐白沫,身体还趴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若不是旁边的工匠来得及时,最后真有可能被重达六十斤的背囊给压死。
至此离他们出发时已过去了几乎三个时辰,后面那一圈多的距离,他们几乎就是一步步踱着走过来的。
他们,确实有着顽强的意志和毅力,可他们的身体确实吃不消了。匡照看到这里,发现竟没有一个人能完成考核,心里确实有点微微失望。他之所以制定这样的规则,是因为他考虑到战场上的残酷性,和对这支部队将来的设想,他设想这支部队将来在战场上无论马战步战,都要像他们三十四个人一样,着重甲,持重兵,能一力降十会,一力压十技,这样才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伤亡率。
而且马具很有可能会随时泄密,西戎人也好,中原诸国也罢,随时都有可能和他们装备一样的马具,那时候大家又会回到同一个,届时要拼的就是谁的甲胄更硬,谁的弯刀更快。虽然现在大规模的制造和他们一样的甲胄条件还不成熟,但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让他的属下全部装备上一样的甲胄的,那个时候就是匡国大出天下的时候。
可是如果没有这样的体能,穿上甲胄连行动都不能持久的话,何谈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
眼下到了这种情况,想继续考核是不可能的了,为今之计,只有先进行训练才行了,必须让所有人,也包括他自己在内,都要适应这种训练,这样将来在残酷的战斗中才有可能笑到最后。匡照想到这里,当即下令停止考核,定在明日卯时三刻再集中进行训练。
次日一早,匡照准备完毕后便带着玉荧和朱英等人全部来到了昨日的营地空地前,只见一千多人休息了一夜,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匡照说道:“昨日我看大家的考核,没有一个能完成的,可能是我太急了,没有考虑到大家的实际情况,不过我也看到了大家的决心和毅力,我相信通过坚持的训练,我们全部人都可以达到要求的。今天我和大家一起参加训练,昨天我说过的承诺仍然有效,只要有第一个人先达到要求,那他就是第一个什长!暂时达不到的也不要紧,哪一天达到了,哪一天就是什长,什长满了,那他就是伍长!下面开始训练!”
说完,匡照便身先士卒,来到堆放绑腿和背囊还有原木的地方,先给自己绑好十斤重的绑腿,然后背上六十斤的背囊,最后扛上三十斤的原木,就沿着昨日考核的道路奔跑了起来。随后,朱英,徐武,吕虎和黑牛等人都纷纷跟上,就连玉荧也背上虽然小了一号,但也有三十斤的背囊,加入了训练的队伍。
场下的千余士卒一看,墉侯都带着自己妹妹,还有将军和百夫长都下场了,哪里还敢留在原地不动,于是也一个接一个的将一百斤的负重带上,忍着昨日考核完的身体的疲劳,开始一起参加了训练。
匡照经过昨日的观察,也知道不能一开始就用尽全力,那样只会令自己更早的疲累乃至脱力,所以在一开始,他便用自己感觉最适合的节奏在奔跑,觉得累了就稍微放慢脚步,待觉得恢复了稍许便又回到先前的节奏。他在上坡时反而加力,到下坡时反而收力控制速度,总之尽量将平均速度保持一致,合理的分配体力。
他也没去注意跑了多远,只是简单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道路,从不望得太远,更不会去观察其他人的情况,只按着自己的节奏来。于是,一圈,两圈,三圈,他开始感觉到呼吸有点困难了,胸口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一般。
他知道他自己已经快到临界点了,于是放慢了步伐,虽然慢了下来,但他还是坚定的咬牙坚持着,虽然此刻他很想就此把原木扔掉,把背囊扔掉,把绑腿通通扔掉,然后躺下来好好的休息一会,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他背上的背囊是杀父之仇,手中的原木是家破之仇,脚上的绑腿是灭国之恨,他一样都不能扔掉,所以,他继续坚持着。
就这样坚持了约一刻钟后,他奇迹般的觉得自己好像呼吸又顺畅了一些,脚步又变得轻盈了一些,于是他又找回了原来的节奏,继续奔跑在那条高低起伏的二十里丘陵之上。
就这样坚持了又一圈之后,这已是匡照的第四圈了,就剩下百余丈的距离,他就要完成第四圈了!可是他自己并不知道他即将要完成第四圈的距离,也就是他现在已经负重一百斤即将跑过了八十里的距离!
他还在坚持,那种令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呼吸困难,眼晕,胸闷想吐,他的身体仿佛在提醒他,你就要不行了,快点放弃吧,将负重通通放下,好好休息一会,只要停下来就舒服了。
谁知却偏偏是这种感觉,让匡照感觉到很反感,平时他待人谦谦有礼,说话温文尔雅,有事情也会跟对的人商量,也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
但是,他的骨子里还是一个十三岁有点叛逆的少年,你越是诱导他,他反而越是反抗,正如此刻一样,他的叛逆性格又被激活了,他咬着牙恨恨的想,我不,我就不,我要跑下去,一定要跑下去!
这次他又坚持了一刻多钟,他再一次奇迹般的感觉那种疲劳感又消失了,他又一次战胜了自我,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当他再一次找回自己的节奏时,他离第五圈一百里的终点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圈了。
他仍然是坚定的看着自己的前方不远处,专心的用自己的节奏在跑动,不能停,千万不能停,这个时候停下来,那便前功尽弃,什么家仇国恨,那都将无法再雪耻,所以我要坚持!匡照暗暗的对自己说道。
终于,在经过了漫长的,或者也不是那么久的两个多时辰之后,匡照终于负重一百斤跑完了一百里的路程。可是他自己还不知道他已完成了这漫长而又痛苦的一百里,他还在咬牙坚持的跑着,直到一旁的郎中看出了不对,喊到:“墉侯,侯爷,您跑完了一百里了,跑完了,可以停下了。”
匡照脑子一震,跑完了?这就跑完了嘛?他终于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好像确实跑完了,因为这里有郎中和马车,出发前好像也看到了他们的,终于跑完了!他在心底大呼着,仿佛自己已经达到了目标,什么家仇国恨,他也一定能报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哈哈大笑,扔下原木,放下背囊,解下绑腿,然后拿起水囊大口的灌了几口,他感觉自己就像沙漠里的野草,得到了雨露的滋润,好像又拥有了第二次的生命。此时他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轻松,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一样。
他想起了好像还有什么事要做,但是还没做,是什么事呢,短暂的思考过后,他终于想起来了,射箭!于是他又向场中的靶场跑去,拿起射位的硬弓,抽出一支羽箭,稳稳的弯弓搭箭,向着两百步外的箭靶射去,一支,两支,三支…直到十支箭全部射出,他也没去看命中了多少,又向着骑射的马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