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荧一路回到山脚的树林中,在一颗大树下软软的坐下,身子依靠在树身上,双眼无神的呆呆望着远方,虽然眼前都是树木,根本望不了多远。
此时众人还在打扫战场,林中静悄悄的,匡照走到玉荧身边坐下,一言不发,就这么陪着她。
良久良久,玉荧开口说道:“哥,为什么这个世界要彼此杀来杀去呢?”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匡照也低声问道。“在西戎人攻入墉邑的时候,我就在问自己,他们为什么要来侵略我们,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直到在山里与狼群交战之后,我好像明白了一点,西戎人就像狼群。
狼群要生存下去,就要吃肉,吃肉就意味着有猎物要被狼群杀死,不管这个猎物是羊还是鹿,或者是人,对于狼群来说,都是能让它们活下去的猎物而已,我们也会猎杀野羊野鹿,也不过是为了它们的肉而已。
只不过,狼群把我们当成猎物的时候,低估了我们的能力,所以,最后狼群反而成了我们的猎物。
西戎人将我们称为两脚羊,在他们眼里,我们也不过是随时可以宰杀的羊而已,所以他们来攻击我们,就像是狼群捕捉野羊一样吧。
而我们有传承有律法,有道德行为准则,所以我们无法像西戎人那样,将不是同族的人就归为牲畜一类,所以奇书上将九州之外称之为四海八荒,也许就是因为他们的这种行事准则吧。”
匡照一下说了许多,见玉荧没有回应,又接着说道:“其实谁做天子或者封主都无所谓,只要这个人能让治理下的百姓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不再害怕战争随时降临,会夺走自己的生命。我想,这个人一定会受到所有百姓的拥戴,也就是我说的“人人平等”。
我想只有这样,这个世界才会真正安稳下来,不再有战争,不再彼此杀来杀去,到那个时候,百姓才会真正的过上不用担惊受怕,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玉荧听到这里,不禁有点向往起来,问道:“哥,这种日子还要多久才可以实现呀?”
匡照认真的想了想,才说道:“真正的安稳从来都不是乞求来的,难道野羊求狼不要吃它,狼就不吃它了嘛?只有没有了狼,羊才可以安心的生存下去,所以我们不能做羊,也不能做狼,我们要做比狼更强大的老虎或者其它的动物,只有把狼全部消灭,或者让狼惧怕我们,那才可能会有我说的那种世界出现。”
玉荧听到哥哥这么一说,加上逃亡后所经历的一切,竟然也坚定了起来,说道:“我明白了,刚才我是杀了一头狼,这头狼把我当成了羊,想要吃了我,但我实际是老虎,所以最后我反而杀了他,是不是这个意思,哥?”
“哈哈哈,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你就是一只母老虎。”匡照打趣着玉荧。玉荧被哥哥“母老虎”三个字给逗乐了,佯装生气的捶了匡照一拳,骂道:“你才是母老虎呢,我是女英雄,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女英雄!”
“对对对,是哥哥说错了,玉荧是女英雄,不是母老虎。”匡照见玉荧似乎第一次从杀人的恐惧中走了出来,而且并没有再生自己的气了,赶忙讨好的哄道。
就在此时,打扫战场的骑士已将马车赶到了山脚下,并将车上的物资往林中搬运,只见赵昴牵着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来到匡照身前,说道:“禀公子,这匹马是敌军首领坐骑,也是公子第一箭射杀的那人,我见此马神骏,就想着给公子换一匹。”
“此次战果如何?”匡照并未接赵昂的话语,反而问起了此战的战果,这也存了些对赵昂考校的心思。
赵昂听见公子问起战果,忙禀告道:“此战杀敌一百零三人,缴获马车二十五辆,马匹一百二十八匹,车上物资尚在统计,主要有十五车粮食,主要是粟和菽,还有盐,铜,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等物,皆是我们目前急需之物,我方无一人受伤阵亡,这是一场大胜啊!”
匡照听完赵昂禀告,心中颇为高兴,但眼下却有一个问题,马匹越来越多,暂时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洢阳已经陷落,原来国君的马场可能也已落入西戎人的掌控之中。
而眼下马上就要入冬,当务之急是要寻找一个合适的牧场才行,还需要储备足够的草料给马匹过冬才行,要知道马匹除了吃草,要想培养出合格的战马,还需要豆,麦这些精饲料才行。
一时之间匡照也没了办法,毕竟在此之前,他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墉邑的郊外而已,书籍中又没有注明牧场的具体所在地,因而也只能暂时作罢。
正在此时,吕虎领着二十四名属下匆匆赶来,他是听说匡照领着五十名骑兵,伏击了一个一百多人的西戎车队后被吓到了,虽然已经知道匡照两兄妹并没有受伤,还是担心的急匆匆赶回来了。
吕虎见到匡照兄妹二人正靠着大树休息,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后才真正的放下心来。一向少言寡语的他,竟然张嘴就责怪起匡照来:“公子,你怎么能如此莽撞,敌人比你们足足多了一倍,而且我们还不知道新加入的这些骑士战力如何,你就这样攻击西戎人的队伍,万一你要有点损伤,我该如何跟孟龙他们交待?”
匡照见吕虎一来就埋怨自己,心里却不生气,还有点暖洋洋的,他明白吕虎这是关心和担心自己,他回道:“吕什长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也是跟你们偷师学了些战阵之术,觉得此战完全有把握才出击的。而且,我也总要成长的,难道你们都能永远跟在我身边嘛?”不待吕虎答话,匡照又说道:“赵昂,你跟吕什长说说此战的战果吧。”
赵昂见匡照要自己跟吕虎汇报战果,心知匡照想将吕虎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于是又将战果对吕虎汇报了一遍。
吕虎听完赵昂的话,不由得也是吃了一惊,接着便是兴奋的道:“这下子我们过冬基本不用愁了,最需要的物事基本都有了,公子此次可是立了大功啊”。果然,吕虎这个憨直的汉子直接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还夸奖起匡照来了。
匡照一见吕虎果然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再说他擅自出击的问题,又提出了刚才自己对牧场需求的问题,吕虎听后也没有太好的建议,只能说道:“符禺山我也不太熟悉,不过黑牛常在此山狩猎,他应该能有更好的办法,待过两日他来到时问问他,看他有没有觉得合适的地点作为牧场。”匡照听吕虎如此说,觉得有理,便暂时将此事放下。
“此役我们缴获的物资还算不错,要尽快运到基地去,不过一路上山高林密,道路陡峭,马匹不易通行,这也是个大问题。当下只能先用马匹运到水潭的出水口处,再用人力搬运到基地了。”匡照又提出了一个难题,便是入山的道路运输问题,这也是亟待解决的事情。
吕虎点头称是:“现在只能如公子所说,先将物资用马匹运送到水潭出水处,再去基地召集人手去搬运了。不过我觉得最难之处便是水潭到出水处的十里距离道路最为难行,而这十里地,又是水潭下来的那段陡坡马匹是完全无法通行的,只要克服这段陡坡,马匹便也勉强能直达基地了。”
匡照细想下山时的道路,确实如吕虎所说,便说道:“孟龙已带着十匹马回去了,如果这十匹马能顺利到达基地,那其他的马匹也就能顺利到达。”
随着事情的逐步发展,匡照发现要面对的事情越来越多,他这才发现,仅仅是眼前的这些事情,他便有许多力有未逮之处,更何况还想着将来要一统九州四海,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将要面对多少事情,又有多少事情会像今天一样,感觉不好做却又不能不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