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风消雨歇。
经过一夜的大雨滂沱,整个人间都焕然一新,氤氲起干燥冬日里难得的水润寒意。
燕府。
那雨后的芭蕉颓丧的低垂着硕大的油绿头颅,上面俱是残留的露珠。
正屋之中,紫纱帷幔间。
李卯将将迷蒙苏醒,温柔的身侧那仅着一层金色肚兜的丽人,将手从腰间抽离。
扑鼻的沁香伴着晨曦那薄薄的雾气潮湿润入鼻腔,带着阵阵清新凉爽。
昨夜,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与燕姨同被而眠。
不同以往的那般半夜迷迷糊糊,此间丽人心知肚明,而且没有任何抗拒。
更是燕姨慢慢接纳他的一种信号。
李卯在眉眼安详喜悦的美妇唇边一吻,旋即长舒一口气,起身将衣袍穿戴完整。
在外面向正准备早膳的湖兰告了个别就匆匆离去。
“诶~殿下不在这里用膳吗?”
湖兰望眼欲穿,看着那道的风风火火的白衣背影呼唤道。
“不了,今天我有事。”
湖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亲手做的银耳汤放在了厅内那圆桌上,将手支着下巴看着李卯刚刚消失不见的方向怔怔出神。
殿下平常也太忙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歇一歇。
肃武王府。
自李卯从燕府回到王府自己的屋中之时,发现那酷似青凤的祝夫人已经醒来穿戴完毕。
一袭纯白长裙,满头青丝随意的用木簪挽了个发盘。
浑身窈窕浮凸,自是成熟韵雅。
美妇此时正坐在床上,手里正紧紧攥着一边有些拘谨的青凤的手,殷殷问切。
祝道宗脸色苍白,眉宇间的忧愁只怕就要将整个房屋倾倒。
眼瞳颤动不已,但却又蕴藏着莫大的温情与自责。
“囡囡,你真的不记得娘了吗?”
祝夫人又是悲呼一声,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都怪娘,娘当时为什么没有看好你?”
那语气中的深沉自责,以及痛苦怅然,竟是听不出半点虚假。
李卯靠在门边,有些不知所措。
合着这位长得极像青凤的祝夫人是青凤她娘?
那不就是他的岳母了?
这别说青凤了,就是他都觉得有些突然。
本想着两人这相貌差距,极可能是姐姐妹妹之类的。
毕竟这位祝夫人那体态皮肤,你就是说她二十多岁都不会有人怀疑。
祝道宗显然也察觉到了李卯的到来。
于是将目光转向李卯,忧愁的柳眉如水波般弯曲,那握着青凤手的葇荑微微颤抖,声线带着恳求“世子殿下,敢问您说的姐姐就是这位姑娘不是?”
“您可知,我家的囡囡在二十年前走丢于青海,至此一连二十年都未曾见过一面。”
祝梓荆说着说着红了眼眶,视线变得模糊。
那搜寻了十几年的女儿都杳无音信,如今真的遇见了她,只觉得做梦般幻影。
难不成其实她中了玄冥掌已经死了,但老天看她过得苦,便给她造了个幻境出来?
“本想此生再无重逢之日,但我看见这位姑娘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我家的囡囡。”
“哪怕过了二十年。”
“二十年前”
李卯舒了口气,将头抬起漫无目的的看着顶上挂着的几个风铃。
“二十年前啊,的确是青凤入了王府的时候。”
“而且她大病一场后就丧失了记忆。”
“倒是与夫人所说吻合。”
“但青海当时离王府可还有一二百里,难不成是被人贩子拐过去的?”
李卯虽然心有困惑,但心里还是对这个祝夫人的话信了八九分。
毕竟青凤的容貌堪称江湖一美,本就是万中无一。
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一眼看上去就是青凤成熟版本的夫人来,而且刚好还有一个丢失的女儿。
若说没点关系,他是怎么也不信。
李卯晃晃头,微微回神,温声对青凤说道
“那青凤你是怎么想的?”
青凤满脸茫然,不见清冷亦或是俏皮,只是如同被训斥的小女孩那般双手搅在青色裙纱前,局促不安的很。
“青凤不知。”
青凤那绝美的面庞垂下,嗫嚅说道。
虽然这位夫人给她一种很深很深的亲切感。
但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对这所谓的母亲有些抵触。
她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
这种抵触,似乎是源自于那记忆丧失前的痛苦。
那脑中朦朦胧胧的回响在小声诉说着——
“娘,爹,你们在哪?”
“囡囡好冷。”
祝梓荆看得出青凤眼底的几分抗拒,带着几分苦涩强自笑道
“她这位姑娘是叫青凤?就是那位青衣美人剑?”
“好美的名字。”
李卯和煦一笑,随后将青凤揽在怀里安抚
“是,我从小到大的姐姐。”
“也是我的妻子。”
青凤蓦然抬头看着李卯那双深邃的桃花眸子,白腻如雪的面庞之上迸发出嫣然笑容。
一双盈盈秋水瞳子水波潋滟,眉宇间阴霾一扫而净,伏在在李卯怀中抿笑不语。
她,是殿下的妻子呢。
有了这句话,她这辈子也值了。
祝梓荆笑容凝固在脸上,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心间掠过一缕失落,但转瞬即消。
复杂的目光不停在两人之间徘徊,视角不觉间就换成了丈母娘看女婿的挑剔。
但很遗憾。
这个女婿在她眼中确实挑不出来任何毛病。
无论是家世,地位,才华,外貌,男子气概,均是无可挑剔。
若说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那登徒子作态。
虽然是为了给她疗伤,但一想起自己堂堂玉衡山掌门,竟然光着身子在一个男子前
而那个男子还是自己的女婿
祝梓荆脸颊微红,看着郎才女貌的两人,叹了口气没有再多想。
她已经欠了女儿二十年,总不能一见面就要说她的情郎怎么怎么不是。
李卯捋着沁香的发丝,感受着佳人的心头忐忑,轻声问道
“对了,虽然你们两个长得确实很像,但你有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的?这样也更舒心不是?”
祝梓荆抿着唇瓣,看着脸前亲密依偎的二人脸色复杂,带着几分疲惫道
“世子殿下有所不知,我家囡囡小时候肩胛下三寸处,曾经被火炭烫过,虽然处理的很及时,但还是留下了不可逆转的疤痕。”
“若是青凤姑娘不介意,一观便之。”
李卯轻轻颔首,手指掠过青凤肩头,柔声问道
“好姐姐,你自己做决定。”
虽然他早已对于丽人了如指掌,但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那地方究竟有没有所谓的疤痕。
而此事很可能就是敲定两人关系的最终关键。
容不得他不慎重。
青凤白皙的面孔之上闪过犹豫,有几分说不出的心慌。
许是近乡情怯?
但看着李卯那鼓励温柔的笑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青凤靠在李卯怀中,自顾自的将青衣半褪,露出那羊脂美玉般的肩头,其上
竟是完美无瑕。
没有任何伤疤。
祝梓荆本来自信的面庞瞬间分崩瓦解,瞳孔一缩,猛的站起身失声呼道“怎么可能!”
李卯则是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看着那光洁无痕的地方,眼眸闪烁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