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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死后第二天

    慕容漪在皇宫枯坐了一夜,这一夜特别漫长,她没有合眼,脑子里盘旋的全是生前的画面。

    在南齐还需要她的时候,父皇母后和各位皇妹皇弟都对她敬爱有加,没人敢得罪她。

    一生戎马的她,最熟悉的地方就是战场。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她虽然冷面无情。但是对待亲友爱人,她却会倾尽所有的对他们好。

    正因如此,如今真相揭露,她发现自己从未被自己珍视的亲人、爱人真心相待过,她才会更加难过。

    那感觉,就像又死了一次。

    直到漆黑的夜晚过去,第一缕晨光洒在她身上,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死后第二天。

    跟第一天比起来,已经心死的慕容漪更像一缕游魂。她没有了目的地,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在以前熟悉的地方漫无目的的飘着。

    世间的一切她已不再贪恋,开始期盼着烟消云散那一刻的到来。

    不过接下来却发生了一件不得不让她在意的事。

    她手下的第一大将楚睻和,竟带着镇妖军擅自撤离了昆吾山,朝皇城打了过来。

    昆吾山自古便是隔绝南方妖兽的天然屏障。为了保护南齐百姓,镇妖军世世代代守护着昆吾山,将士们轮值换岗回家探亲,从未发生过大军全部撤离的事。

    镇妖军是南齐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来势汹汹的攻向齐都,吓得慕容雍立刻召集大军防守,不准镇妖军踏入齐都一步。

    镇妖军一直都是慕容漪统领的,因为有慕容漪镇守昆吾山,近些年南方妖兽温顺的就像小猫咪,没有妖兽敢犯南齐。

    现在慕容漪死了,镇妖军又擅自撤离了昆吾山,南边的妖兽趁机作乱怎么办?

    慕容漪此时如果还活着,一定会治楚睻和擅离职守的重罪。

    自己才死了两天,他怎么就把镇妖军生不离昆吾,死不弃南齐的铁律给忘了?

    他这个时候带着大军来齐都,到底想干嘛?

    慕容漪飘到齐都城墙之上,看着下面的爱将,心里五味杂陈。

    既怒他擅离职守,又想看看,他是不是为自己而来。在昨天连番的诛心攻击下,坚强如她,也开始希望,世上还有人真心念着她。

    慕容雍派来守城的人是轩辕子初,慕容漪一死,他们便不再暗通款曲,现在轩辕子初已经开始明着帮慕容雍做事了。

    轩辕子初修为虽高,但是跟拥有神技虚极剑的楚家之后楚睻和比起来,还是差一些的。

    不过慕容漪现在也不敢确定,轩辕子初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以前的他有没有藏拙。

    看到轩辕子初这两天的表现,这人冷酷无情,心思极深。她开始担心楚睻和,会不会着了他的道。

    “楚将军,身为镇妖军统领,没有皇上传召,怎可擅自带兵回齐都?你不怕皇上治你谋逆之罪吗?”轩辕子初站在城楼上,振振有词的谴责楚睻和。

    楚睻和端坐在白色的战马之上,腰背挺直,身姿伟岸,右手紧握着一把剑身修长,形状少见的古剑。身后排列着肃杀的镇妖军,大军绵延千米,一眼望不到头。

    光是这阵势,也够齐都的权贵们吓破胆的。

    楚睻和以前作战总喜欢戴着面具,今天却什么都没戴,露出了那张让敌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的俊脸。

    他看似冷峻的面容,却偏偏生了一双含情眼,让他的威严大打折扣,这或许就是他以往上战场总喜欢戴着面具的原因吧。

    此刻他漂亮的眼睛,却猩红一片,看向轩辕子初的眼神就像淬了毒,好似想将他生吞活剥。

    “我要见凤兮王!”楚睻和对轩辕子初的威胁充耳不闻,昂首对轩辕子初如是喊道。

    “讣闻……”轩辕子初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楚睻和的怒吼声打断了。

    “我要见凤兮王!镇妖军要见凤兮王!”

    楚睻和如此疯癫,看他这架势,见不到慕容漪,他还真准备反了。

    轩辕子初沉吟片刻,刚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副官截胡了。

    “讣闻已发,王爷已经死了,统领想见王爷,只能在奔丧的时候见了。”

    这个不怕死的副官,仗着是皇上身边的人,从未将其他将领放在眼里过。狐假虎威的日子过惯了,早就忘了自己只是在狗仗人势,此话一出,他以为楚睻和会在他的敲打下屈服。

    却没想到,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一把剑,直接贯穿了他的咽喉。

    鲜血迸射,副官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断了气。

    这一幕,吓得城楼上的其他将士连连后退,生怕惹怒楚睻和,也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虚极剑,是虚极剑……”

    “化虚为实,神出鬼没的虚极剑,没人能躲得掉……”

    城楼上一片混乱,再也没人敢跟楚睻和搭话。

    就在他们人人自危的时候,一转头,却看见一把剑已经抵住了轩辕子初的咽喉。

    那把剑跟刚才杀死副官的剑一样,都是凭空出现的。剑身就像有人操纵似的,稳稳的停在半空中,锋利的剑尖正对着轩辕子初的咽喉。

    轩辕子初微微皱了皱眉,没有看剑,而是看向城楼下的楚睻和说道。

    “若我说想见王爷,只能大统领一个人进城来见,大统领也要见吗?”

    一个人进城?有诈!慕容漪焦急的飘到楚睻和面前,拼命朝他摆手,她已经出事了,如果楚睻和再出事,镇妖军就完了。

    可是无论慕容漪如何担忧,也阻止不了楚睻和的脚步。

    “当然要见!”楚睻和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作为楚家最有出息的晚辈,楚睻和不光虚极剑使的出神入化,在战场上更是有勇有谋、决胜千里。

    只是现在,他却像失了心智一般,连这么简单的圈套都看不出来,就这么轻易的上了轩辕子初的当。

    “开城门,放大统领进城!”轩辕子初当即命令道。

    慕容漪全身发冷的看着楚睻和驾马飞驰进齐都城,那急切的样子,显然已经理智全失。

    她预感特别不妙,可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楼上的轩辕子初沁满冰霜的眼眸里,扬起一丝不屑。

    那是胜利者才会有的眼神。

    他知道他已经赢了。

    “楚睻和……不能去……”慕容漪徒劳无功的在楚睻和的背后大喊。

    可是就算她知道楚睻和此去会铸成大错,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

    她恨透了轩辕子初,这两日她总算看明白了,轩辕子初就是个没有感情的野心家,他能为了往上爬神色如常的毒杀自己,也能一念之间杀了任何人。

    他这时肯定已经对楚睻和动了杀心。

    楚睻和快马加鞭,一路往凤兮宫飞驰而去。

    轩辕子初驾着马紧随其后,慕容漪也追了上去。

    她死后还没有回过凤兮宫,生前她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边关,对于父皇赐给她的这座凤兮宫,并没有多熟悉。

    而且她就是死在这里的,她内心下意识的想逃避这件事,这两日一直不愿回去。

    她的遗体还在凤兮宫,楚睻和现在能见到的,也只有她的遗体了。

    “凤兮王!王爷……”楚睻和在凤兮宫前下马,踉跄着往王府里冲。

    王府已经全部妆点上了白色的纱幔、灯笼、挽联……

    楚睻和似乎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步伐更加踉跄,眼眶也红的好似下一秒就会泣血。

    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去了慕容漪的灵堂,看到慕容漪遗体的一瞬间,再也支撑不住,脚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一声压抑的悲泣声,从楚睻和的喉咙深处发出来,他哭得浑身发抖,呼吸不畅,好似在抽搐。

    认识这么多年,慕容漪从未见过他哭,当初他在战场上,差点被敌人砍断手臂,他也没哭。

    这会却哭得几次都差点背过气去。

    慕容漪不忍卒听,心绪翻涌,难受的几度哽咽,眼里也跟着涌出了热泪。

    轩辕子初进门后,一直远远的站着,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

    楚睻和悲怆的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到慕容漪的遗体前,她的面容鲜活无比,就像睡着了一样。

    “王爷……慕容漪……慕容漪你醒醒……”楚睻和突然发疯似的抓着慕容漪的遗体,用力的摇晃她。

    慕容漪生前,他可从不敢如此放肆的直呼她的大名。

    这人真的疯了。

    慕容漪的遗体被他晃得东倒西歪,始终没有睁眼。

    意识到慕容漪真的死了,楚睻和精神几度崩溃,全身脱力的趴在慕容漪身上,痛哭失声。

    下一秒,一柄利剑突然贯穿了楚睻和的身体……

    对他出手的人,竟是他身下的‘慕容漪’。

    飘在半空中把这场变故看得一清二楚的鬼魂慕容漪,立刻反应过来:“是傀儡术!”

    楚睻和现在见的根本不是慕容漪真的遗体,而是轩辕子初用傀儡术做的假遗体,为的就是杀楚睻和。

    末神时代有七神技,其中轩辕家的‘小槐傀儡’术,是最不出彩的,常常会被人忽视。

    以前轩辕子初跟慕容漪在一起的时候,从未使用过傀儡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从一开始就在藏拙,扮猪吃老虎。

    这一击,直击要害,就算楚睻和的虚极剑再厉害,现在也难逃一死了。

    “睻和!楚睻和!快逃!”慕容漪看到轩辕子初朝这边走了过来,焦急的飘到楚睻和身旁,想将他拉走。

    可是她的手直直的穿过了楚睻和的身体,什么都做不了。

    楚睻和被傀儡所伤,重伤之际,第一时间关心的竟是身下到底是何人。

    当他看到‘慕容漪’的遗体,变成了一截木头,他分明知道自己上当了,却还在庆幸:“不是王爷就好,不是王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