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时,时俞便从闭目调息中醒来,与此同时,宁易水、陈青刚二人有所感,也一齐睁开眼睛。
相互问候几句,时俞撤去阵法,三人整理好行装,继续向前朝着雪原方向进发。
一路上寻到好几株品相不错的灵植,皆是外界难寻的品类,都有守护灵兽看守,他们便又经历了几场战斗,彼此间配合得越发默契,继而顺利采得灵植。至于那些尚未长成或年份太小的,几人也不去碰。
和先前一样,时俞采摘时保留了灵植根茎在原地,其余部分装进石盒保管。
那几只守护灵兽身上也有不少可用之物,正巧几株灵植里有一朵裂空花,乃是空间属性,正是炼制储物法器的好材料,时俞便当场炼制了一个储物袋,将几头灵兽身上的有价值之物取下,连带着一串石盒统统装进储物袋里。
几场战斗下来,时俞和宁易水、陈青刚互相之间熟悉了不少,关系也不若初时那般带着几分拘谨。时俞看重宁易水、陈青刚二人品性,二人也钦佩她博学多才,彼此都有几分结交之意。
……
三人花了五日时间穿过山峦,渐渐来到雪原边缘。
空气中染上几分寒意,四周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山峦被白雪覆盖,树木明显变得稀疏,树干上的苔藓则变得更为结实,被寒冷凝固了一般。树枝上积了层薄薄的霜,凉风阵阵拂面,迎面不时飘来几朵雪花。
时俞向前方远眺,远处高山的轮廓在雪雾中隐约可见,偶尔可以看到几只雪狐或雪鹿在雪地中穿梭,留下一串串细小的足迹。
“时姑娘,你在看什么?”陈青刚问。
时俞冲那几头雪鹿的方向抬抬下巴:“看着挺好吃的。”
陈青刚深以为然地点头,摩拳擦掌,大有将时俞引为知己的意思。
那几头雪鹿似乎有所感应,一下惊跳起来,一溜烟跑没了,只在雪地里留下长串足迹延伸到远方。
陈青刚稍有遗憾,转头看向时俞,却惊讶发现她眉头微皱,神态亦有些萎靡:“你怎么了?”
“……”时俞抱了抱胳膊。
此处冰属灵气活跃,她不免有受到压制之感,浑身都不大舒服。
宁易水大概猜出是何原因,提议道:“不若换个方向,绕过雪原?”
时俞摇摇头:“不必,我无碍的。”说罢整了整神色,深吸一口气继续朝前走去。
宁易水便不再多言,只是时而朝她投来目光,见她状态尚可再收回。
随着往里深入,地面上的积雪由松软变得凝实,脚步踏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周围的草木覆盖上厚厚的冰霜,寒风变得更加刺骨,吹得人面颊微微发痛。
他们早已褪凡筑基,按理说寒暑不侵,可这寒风却冰冷刺骨,叫人不得不运转灵力驱寒。
宁易水走在最前,顶着风,衣袍在空中猎猎作响,头发也被吹得飘飞起来:“寒气更浓了。”
时俞伸手摸了摸发凉的脸颊,实在冷得难受,干脆屈指弹出一抹炎阳玄苍焰,随着纯正的赤红火焰出现,寒意渐消,以她为中心,方圆五尺内的积雪冰层直接化成了水汽,露出底下冷硬的地面。
这下舒坦了,时俞招呼两人靠得近些:“走吧。”
陈青刚忍不住道:“维持天地灵火应当很耗费灵力,如今我等身上都没丹药可供恢复,你——”
“这点火焰不碍事的。”时俞摆摆手,呼了一口气,觉得身上热乎起来后好受多了,复又话多起来,“此处冰属灵力活跃,应当能找到不少冰属性灵植和灵材,我们多留意些。”
冰属灵物,较之寻常五行灵物要更稀罕珍贵,有机会自然要多找些。
二人点头,一边行路一边观察四周,不多时便找到了好几丛雪灵草,此物是冰原、雪山环境中最常见的灵草,因而也无什么守护灵兽,三人很快就采摘了不少。
既有了收获,初入冰原的紧绷之感便慢慢消散,于是三人边卖力干活,边聊着天。
陈青刚看着高大呆憨、不善言辞的样子,实则大大相反,他们三个熟了后,便话一句一句往外冒,压根止不住。
说是聊天,多数时候也是他在说、时俞二人在旁听。索幸他很有些八卦之心,知晓不少新鲜的趣闻轶事,时俞听的是津津有味。
“说来,你们可知凡俗界一小国险遭灭国之事?”
时俞听了,眼皮一跳,立即问道:“怎么说?”
“那小国名为宣文国,国土虽小,君主却极贤明,有真龙气运在身……”
时俞听到并非是昭国,暗暗捏紧的拳头松了松,惊觉后背方才已出了一阵冷汗。
宁易水感官敏锐,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顿了顿,收回了视线,只当自己是感觉错了。
她这等天骄,怎会与凡俗界有关系?
陈青刚更没注意到时俞这短暂的心绪波动,继续道:“我元界与凡俗界有结界分离,两界素来没有交集,可哪知有个邪魔道中人作祟,不知从哪里寻了一处结界薄弱地,去到凡俗界这宣文国,屠戮百姓以血气怨气滋养己身,又妄图夺那真龙气运……好在后来……”
说完这凡俗小国的事,他又话题一转:“对了,你们知道集云墟的世家王家吗?那王家的元婴老祖好生不要脸,今年已经一千二百岁了,竟然看上了个小世家嫡系一脉刚十八岁的小女儿,硬生生将人强掳了去!”
“……崇华宗的赤玉真君新收了一位真传弟子,天资卓绝……”
一路上畅谈,连宁易水都不可避免话多了几分。
先只是聊些趣闻轶事,后不知怎的,话匣子打开,三人聊起了各自经历。
陈青刚一直带着憨笑的脸难得染了几分落寞:“我并非家族嫡系出身,拜入学院以前,常遭族内嫡兄打压,克扣月例、受辱挨骂是常有的事,后来索性跑出去当个散修,也算逍遥自在,再后来只身一人前来学院,竟得师长看重,有幸入了地字班。”
时俞问:“那你族人可曾再来找过你?”
“自然是有的,望我毕业后为家族效力。”陈青刚不甚在意道,“不过,我已打定主意,毕业后要么留在学院,要么继续做个散修。族内的养育恩情,我自会遣送灵石宝物去偿还,回去却是不可能的。”
说罢,他看看时俞:“时姑娘,你呢?”
“我……”时俞笑容淡了淡,“我和你差不多,从前也被人欺负。”
陈青刚等她的下文,却见时俞没有再说的意思了,难以置信:“没了?”
时俞笑吟吟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