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道:“当时魔尊的脸气得铁青,还没等白玉尘反应过来,女子就被魔尊一脚踹出了魔界,顺手还将天魔螭龙花丢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在她头上砸了个包。
白玉尘赶到时,就见头角峥嵘的她拿着天魔螭龙花冲自己傻笑。
可能也就是在那时,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但又担心自己龙阳之好的传言遭她嫌弃,或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吓到她,所以他便将此等心思藏了起来。
这一藏就是三百年,三百年里白玉尘不是带她各界游玩儿,就是隐于山中将毕生所学传给她,她也争气,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可与一界之主一战的实力。
白玉尘本想就此表明心意,连母上所传之物都当作定情信物送个了她。
可天不遂人愿,失踪已久的上古凶兽再次出现将白玉尘重伤,世间已经没有天魔螭龙花了。
她消失了七天,七日后,刚苏醒的白玉尘听就到了她要成亲的消息,而娶她之人还是自己曾经千防万防之人,也是放出凶兽伤他之人。
白玉尘不信她会真的嫁给那人,便一直悄悄地在他们隐居的地方等着她,只要她回来说一句有苦衷,他立马就能力排众议为她正名。
离八百年前的那场大战还有七七四十九日,她终于回来了。
那夜下着狂风暴雨,雷鸣电闪震得地动山摇,而屋内却异常平静。
没有烛火,只有电光。白玉尘仍是熟睡的模样侧躺在床上,她还是和以前的少年一样脱鞋躺了上前。
只是这次白玉尘没让她走,她也不需要再表现得死皮赖脸。
白玉尘在等她开口,可她宁可靠在他背上流一宿的泪都不愿说一句话。
他心疼,终究开口问了句‘为何?’,背后传来的是她摇头的轻蹭,他转身抱着她安抚,可她仍是一语不发。
一夜无言,也无眠。
第二日天刚见白,她便留下白玉尘送的信物离开了。”
情至深处,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为何?”夜琦安拧着黛眉,两滴清泪悬落,红唇紧抿。
白衣男子含泪阖眸:“因为她傻。
傻到为了救白玉尘,瞒着所有人与那人做了个交易,只要她答应嫁给他,当他名义上的夫人,他就用上古之神留下的一缕灵元救白玉尘。
诚然,那人的确救了白玉尘,可那人还逼着传说中拥有神族血脉的她双修,她宁死不从无意中还发现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就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炼狱中受尽折磨。
最后她是逃出来了,可早已神魂不存,灵元俱灭。
也就是那一夜,她拖着顷刻间灰飞烟灭的身体回来同白玉尘告别。
还将那人的秘密也一并留在了信物上。
而她就这样消失在了世间,再也没出现过。
就连真相都是出自那人口中。”
“那后来呢?”夜琦安吸了吸鼻子。
“后来那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大战也得以平息,海清河晏之时,白玉尘又走了一遍他们曾经走过的地方,最后又回到了隐居之处,他想,她总会回来的。”
夜琦安轻声询问:“那她回来了吗?”
“回来了。”白衣男子点头,“只是她失忆了。”
“那他们相认了吗?”夜琦安又问。
白衣男子不答反问:“你认为那女子爱过白玉尘吗?”
“嗯嗯。”夜琦安点头如捣蒜,不爱又怎么会对他那么好。
“是呀,她在他身边从未掩藏过自己的心思,只怪他太喜欢自欺欺人,一直没有给出回应,这才白白错过。”白衣男子怅然若失。
“她不是回来了嘛,相认之后不就又在一起了?”夜琦安道。
“他不知该不该相认。”白衣男子凝眸,似有一座山压在了水云心上。
“她被一个用情至深之人所救,白玉尘为她所做的一切,与那人相比微不足道。况且现在他们看起来过得很好……”
“所以白玉尘打算放手?”夜琦安不知为何着急打断。
白衣男子不语。
夜琦安有一息的窒息。
抿嘴看着眼前男子,皎如皓月的面容难得露出复杂的神色。
“也好。”沉默几许,才淡淡开口,“若我是那女子,我也不愿活在过去。既已忘却何苦再沾染,他日若再记起,宁可相逢不相识。”
说完这些话夜琦安心中大恸,这是她临世以来感受到的最难过的情绪。
仿佛有什么眷恋的东西从心中抽离了,自此在她的世界里消失。
而她想要拼命的抓住,那东西却又虚无缥缈,她抓不住。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飘走。
夜琦安抬头看着一寸光,仿佛目送着它远去。
光芒照射下一瓣樱花飘落,夜琦安伸手接过。
掌心的花瓣安抚了她难以平复的心绪,夜琦安对着花瓣浅浅一笑。
落在男子眼中,仍是人比花俏。
只是俏归俏,却再也不属于他,也从来不属于他。
阳光洒在夜琦安的脸上,一双明眸在此刻生出诸多情思,而落在白衣男子眼中却成了另一副光景。
那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不高兴的少年,在他人面前桀骜不驯,在他面前却是百依百顺。
他以为少年会一直很乖,可最后瞒着他把天捅了个窟窿。
他以为少年会一直都在,可最后连诀别都是借残灵之口。
夜琦安的语气算得上平淡温婉,在他听来却那么冰冷刺骨。
相逢不识……
相逢不识……
这个结果虽已在心中上演过无数次,自他突破神境以来就想着放手,所以五百年没有踏足曜魄城,也没有跟庭相宜和惟止有任何来往。
但不得不承认,今日再见,他仍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
八百年前的真相已然明了,八百年前的疑问已无人答。
而八百年后的夜琦安给出了结果。
结局已定,过往成烟。
二人心境竟生出一丝豁然。
夜琦安只觉风和日暖,花香沁心。
于白玉尘而言乃是释然,至于释怀与否就不得而知了。
“在下也赞同姑娘的说法。”
白衣男子起身对夜琦安拱手鞠了个躬,而后迎着寸光而立,温柔虔诚道。
“愿她不为前尘所累,恣意逍遥,永乐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