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益州战事告捷,赵泽策马立在山岗之上,远眺着京城的方向。战马嘶鸣,脚下大地轻微震颤,仿佛这片沉寂了许久的中原大地正迎接着新的风暴。他一身银甲,斑斑血迹未曾擦去,透着几分战后的肃杀与沧桑。
益州一役虽胜,但赵泽的心中没有半点轻松。
此刻的他,脑海中反复盘旋的却是京中局势的危机——刘寻与韩休那阴谋的蛛网已悄然织就,赵家的命运正悬于风口浪尖。
京城的波云诡谲远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让他心寒。
“将军,队伍已经整备完毕,可以启程回京。”副将低声禀报,眼中透出一丝敬畏与期待。
益州的胜利极大鼓舞了士气,赵泽一战成名,战士们心中对他愈发钦佩。
赵泽微微点头,却不多言。他望着北方那沉重的天空,冷风卷起衣袂,远处隐约传来大军列阵行进的低沉声响。良久,他勒紧缰绳,马蹄声再度响起,铁蹄踏上了归京的征途。
……
半月之后,大奉京城。
赵泽领军凯旋,朝中的气氛却不同以往的欢腾。
城门口,虽有百姓夹道迎接,远远望去,长街上旗帜飘扬,仪仗队整齐肃立,但气氛中却隐隐透出一丝异样的沉闷。
赵泽骑在马上,目光掠过人群,感受到那种不安的波动。
“将军,这里……”副将察觉出异样,忍不住低声道。
“刘寻他们已等候多时。”赵泽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心中已对这场权力的交锋做好准备。
京城大殿,气氛凝重如山,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赵泽一入殿,便感受到那种如刀般锋利的视线。站在正中的,是二皇子刘寻,眉眼如刀,身披紫色锦袍,气势凌然。
“赵泽将军,凯旋归来,果真不负大奉期望。”刘寻的声音平淡无波,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讽刺。他一开口,满朝文武的目光都投向赵泽,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骤然加重。
“臣赵泽,奉天命领军出征,幸不辱命,特来复命。”赵泽神情不动,拱手躬身行礼,语气沉稳,但目光却丝毫不避开刘寻的锋芒。
他心中清楚,这一战的胜利并未让赵家摆脱危机,朝堂的权力斗争才是他真正要面对的战场。
刘寻微微一笑,目光轻轻一扫旁边的几位大臣,随后轻轻拍了拍手。
大殿中,韩休缓缓走出,手中捧着一卷奏折,沉声道:“赵将军虽然平定了益州战事,但赵广将军谋反一案却尚未有定论。朝臣们纷纷请奏,认为此事不可拖延。今日陛下在此,正是审理此案的最好时机。”
韩休此言一出,满朝大臣交头接耳,议论声渐起。
赵泽面色不变,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
刘寻果然抓住时机,不等他稳住战功,便急着拿赵广的案子做文章,意图一举将赵家逼入绝境。
“请陛下做主!”刘寻立刻站出,神色肃穆,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赵广之罪证据确凿,益州之战虽胜,但此案牵连甚广,若不速速定罪,恐怕会让朝野心寒。”他的声音犹如一柄锋利的刀,直刺赵泽心底。
赵泽怎能不知,此刻的刘寻是趁着自己刚刚凯旋,想趁热打铁,在他还未彻底稳固军心和朝堂根基之前,迅速将赵家推向深渊。
他眼神微微闪动,正欲开口辩驳,却见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紧接着,一名身着华贵宫装的女子缓缓步入大殿,众臣纷纷让开道路。
那女子正是四公主刘灵,她的步伐从容不迫,面带浅笑,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古井般深邃,似乎早已洞察一切。
“赵广将军谋反一案,至今仍无确凿证据,诸位为何急于定罪?”刘灵缓缓开口,声音柔和却不容置疑,“赵将军刚刚平定益州,便有人急于推翻他的功劳,这是不信任赵家,还是不信任陛下的英明决断?”
她的话语如一柄利剑,轻轻一刺,朝堂上本已开始议论的百官立刻安静下来。
刘灵的话中含着一丝讽刺,直指刘寻的焦急与轻率,而这“陛下的英明决断”更是将天子刘照推到了所有人面前,逼得刘寻也不得不收敛锋芒。
赵泽心中微动,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刘灵。他心里清楚,这位四公主并非只是来替他说几句好话,而是另有深意。
公主在朝中的权力并不如刘寻,但她手中握有义学一事,正在迅速积蓄寒门势力,隐隐有成为京城新势力核心的潜力。
“赵将军屡建战功,赵广将军的案子尚在调查,理应公平审理。”刘灵走到殿中央,轻声道,“不如暂缓定罪,待新证据确凿后再议,免得有失朝廷公允。”
天子刘照端坐龙椅之上,眉头微皱,似在思索。
刘寻的目光微微一冷,刚要再度开口,却见刘灵已经走到了天子面前,轻轻行了一礼。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继续说道:“赵家在边疆立下汗马功劳,若因匆忙定罪而误伤忠良,岂不寒了军心?”
这话一出,朝中那些仍在观望的大臣们顿时变得犹豫。
毕竟,赵泽刚刚凯旋,战功卓著。即使刘寻权势滔天,谁也不愿轻易站队。而且,寒门士子与寒门将领在义学的推波助澜下,开始有了新的话语权,一部分朝臣也渐渐倾向刘灵。
大殿中一时寂静,气氛凝滞,仿佛连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赵泽微微抬眸,打量着刘灵的背影。
她的突然出手打乱了刘寻的布局,但同时也让赵泽意识到,自己与她的利益已经开始悄然交织。
“准奏。”天子刘照终于开口,声音冷淡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寻眼中寒光一闪,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他轻轻俯身,恭敬道:“陛下英明,臣遵命。”
赵泽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暂时避免了立即定罪的危机,但他清楚,刘寻绝不会就此罢手。
朝中的风波只是暂时平息,暗流依旧汹涌。
赵泽抬头望向天子刘照,那位年迈的帝王双眼半闭,似在沉思,神色疲惫。
大奉的江山如同一艘行至风暴边缘的船,而掌舵人似乎已经无力回天。
“朝堂上的风波,远比战场上的敌人难缠。”
赵泽心中暗道,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坚定。他不会让赵家败在朝堂权谋的斗争中,他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
离开大殿时,赵泽正准备回府,忽然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他转过头,看到刘灵缓步走来,脸上依然带着那抹淡淡的笑意。
“赵将军,你可知今日这场交锋,我为何出手相助?”刘灵轻声问道,语气似在试探,又似早有答案。
赵泽沉默片刻,随后微微一笑:“公主有自己的谋略,赵家今日之局势,与公主的布局息息相关。”
刘灵笑了,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赵将军果然聪明。”她轻轻挑眉,目光深邃,“赵家若在朝中失势,我的义学恐怕也难以推动。我们之间,不妨说是互利共存。”
赵泽点头,眼中多了几分思索。刘灵的出手不仅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她自己的政治筹码。京中的局势已经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而他必须与刘灵联手,才能在这场暗潮涌动的权谋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公主放心,赵家不会轻易败下阵来。”赵泽沉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股坚韧与自信。
刘灵微微一笑,转身离去,裙摆轻轻扬起,仿佛一只展翅的蝶。
赵泽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却更加清明。
这一局棋,已经悄然进入了新的阶段。
而他,早已踏入这场生死棋局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