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当晚离开藏书阁,随便找了个阁楼,身姿轻盈地飘至屋顶,双腿交叠坐在上面。抬首间,一轮明月高悬,今日是月圆之夜,在民间是仲秋的日子。这帮修仙的弟子们早就吃饱喝足庆祝完了,已经歇下了。
月辉的光清冷而悠远,似潺潺流水,撒在大地之上,所及之处,为其上了一层霜华。左手边是一盒糕点,钟离筠送地,说是其他弟子们做的,说是让她带回去和羌芜一起尝尝。
铃铛虽然不喜欢钟离筠这个人,但是看这些小饼做的倒是精巧,还是收下了,但是他不知道羌芜不能吃人间的食物。
看着高高悬挂在天际的月亮,她轻轻从怀中掏出白玉烟斗,指尖燃起星星火光将烟丝点燃,而后吧嗒吧嗒烦闷地抽着。
她已经将近八百岁,但是身形和脸还是小孩子模样,如此场景甚是违和,不过她鲜少在众人面前抽烟。
她眉间微蹙,目光中透着深深的烦闷。右手执着白玉烟斗,左手将食盒打开,拿出来吃了浅浅尝了一口。
边吃边望着月亮,嘴里甜腻地味道散开,心中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
“难吃死了。”勉强将一个小饼吃完,盖上盖子,又狠狠抽了几口烟,皱着眉头嫌弃。拎起食盒,铃铛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之下。
到了墨韵灵域,她来到自己的小药房,是一座古旧的木屋,青瓦屋顶房檐翘起。这药房平日里她一个人来,旁边就种植着大片药材,也是她一个人打理。
走进篱笆小院,有只黄狗扭着圆润的身体跑过来,双眼眯着跟在笑一样,谄媚地不行。
“黄鼠狼,你做什么?”
这黄狗是铃铛在外面捡的一个狗,捡来的时候瘦的浑身没几根毛,可怜它随便丢了些吃食给它,没想到后面就跟着她不走了。那个时候她在民间贪玩了几个月,每天靠着给人做的悬赏任务拿了不少钱,丢几块肉跟骨头给个可怜的狗不成问题。
没想到那几个月,竟然把这只黄狗给养肥了。
后面发现它每日里对着她都是摇晃着尾巴,眯着眼睛,跟个人似的笑,那表情跟皇帝手下的奸臣一样谄媚。偶尔听见有人夸她的狗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于是她也懒得取名字,天天对着它“黄鼠狼,黄鼠狼”地叫着。
黄鼠狼虽然外表一脸奸臣模样,但是只对她忠心耿耿,带着它出了几次任务,发现这狗鼻子灵的很,有时候用于追踪很方便。
一人一狗在人间快快乐乐的过了一段时间。
后来那片地方都知道她这个杀手厉害,有人在出高价悬赏她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待了。
反正这几年打打杀杀再加上一张嘴也混了不少银钱了,于是临走的时候把那群高手戏耍了一通,心满意足的带着黄鼠狼回墨韵灵域去了。
于是等再过个几十一百年,换个地方再做杀手,又是一个新的身份。
黄鼠狼围着铃铛转了一圈,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尾巴摇晃个不停,最后到她面前坐下来,目光在她左手的食盒上不断流连忘返。
这意思再明确不过了,铃铛嗤笑“狗鼻子!”
反正她也不喜欢这糕点。打开食盒,拿起一个扔到万分期待的黄鼠狼嘴里,见它大快朵颐,一只手又狠狠敲了它的头一下。
“贪吃鬼!”铃铛骂道。
铃铛站起来,用手高高的远远地抛起来,黄鼠狼一跃而起,轻松将小饼接在嘴里吞掉。
小饼一共六个,她自己吃了一个,剩下的五个都给黄鼠狼吃了。
完了揉揉它的头,让它自己去玩,黄鼠狼吃饱了,又一步三回头的跑去药谷里面玩去了。
普通的狗寿命不过数十载,她将黄鼠狼带到墨韵灵域,吸了一些灵气,加上偶尔吃些她种的药草,居然活了好几百年。
平日里她出去的时候,就把黄鼠狼放在这药谷里,叮嘱它好好守着这里,黄鼠狼不会说话,每次都乖乖在这里安心等她回来。
铃铛走进药房,这里有几排药柜,一排排分类明确,都有署名。中央是青石打磨的宽大石台,上面放着药碾、药臼、药杵等制药工具
窗户糊着油纸,微风拂动窗边白幔,阳光透进来,满是宁静。
将腰间镜囊抽出,拍了拍,佘君羽从里面探出脑袋,她指尖一动,将他的脑袋提溜出来。
“乖乖把药吃了,省得我用蛮力灌你吃!”铃铛恶狠狠地说。
佘君羽点点头,心里不知道骂了铃铛是个粗俗女子骂了多少遍,但是想起来自己不吃她的药的下场,魂体颤抖了几下。还是认命的接过她递过来的药了。
不过,虽然这些药很难吃,但是吃完真的感觉自己身体强壮不少,至少不是之前那种软弱无力的魂体了。
近来感觉自己身体充盈,听力和感知也增强了不少。
算了,一切等他修成正果再做打算,暂且先假意屈服,委屈两天好了。
不过这半月,铃铛都去藏书阁为他寻找容器,近日里好似烦闷不已。可惜他不能帮上什么忙,也只能安安静静地待着了。
听她的意思,是要去魔界,这剩下的日子,真的够吗?
怕不是回来之后,这昆仑早就易主了?佘君羽在心里想了很多,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佘家的二公子,居然要和一个这样的女子,命运捆绑。
不过,若是那天,他没有阴差阳错杀了铃铛,会不会,他现在已经投胎转世了?也不知道如今这个局面是福是祸,如今受的气,将来再找这女人讨回来好了。
佘君羽气愤地吃着药草。几株草吃完,他被撑得打了几个嗝,困意袭来,他揉着自己鼓胀地肚子,钻进锦囊里面睡觉去了。
铃铛给他吃完药。左手撑着自己的脸,在案几上眯着眼睛睡着了。不久,蜡烛烧完,天色已经隐约透着鱼肚白了。
“铃铛?你回来了?”日头高悬,几声悦耳的鸟叫声传来,屋外传来羌芜地声音。
铃铛醒来,看着烧完的蜡烛,残留的烛泪上面青烟寥寥,脑袋还有些迷蒙
羌芜飘了进来,脚不沾地,手里端着一个食盒。
“昨夜等了你许久,你都没回来,还以为你彻夜不归了。怎么,和你的小相公去赏月了吗?”
羌芜打趣道,铃铛瞬间头皮一紧,瞬间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