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犹豫的跪下了,果断坚决的。视线转移到她的足上,铃铛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手中默默收回赤炎鞭。
她不再开口说话,逸尘长老与钟离筠望着羌芜,一个目光带着担忧,一个眼神复杂。很快,两位小青鸾侍者将二人请到大殿里去了,铃铛没有跟上,留在大殿外打量着羌芜。
笔直的跪在地上的女子嘴角仍然浅笑盈盈,眼神依旧灵动,你看她对她做表情她也会回应,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这样子与寻常相比没有异常,今日她做了些简单的打扮,发髻上簪了个白玉兰花,耳坠子也是小巧精致的玉兰。一身淡金色衣裳,上面同样是绣着玉兰。
好一个清白葱绿的闺秀打扮啊,跟之前的女鬼模样倒是很大的反差,手指摸索着下巴,她今天因为生气没正眼看羌芜,没注意到她打扮了下。
围绕着她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嘴角倾斜,头一歪,喉咙里轻哼一下。
“死女人,你什么时候变的幻影术?连我都没发现?”
羌芜幻身跪在地上,对她一笑,也是和往常模样没有什么差别“你猜?”
铃铛直起身,摩挲下巴,早上?昨天?之前知道她在修炼千人千面,但没想到她什么时候修炼成功了才发现,好像她这一千年来死了九百多次了,这么看来,功法就快练成了。
心中莫名有些激动,如果修炼成功,以后便可以永远留在她的身边了,后面结合一众宗门的力量,应该可以把那恶心的东西消灭干净。
“哼!”铃铛哼了一声,双手环抱,她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呢,可不能轻易饶了她。“我还在生气,我俩还在吵架呢。我不猜!”
羌芜幻身在她身后看着她,也不恼,跪在那里与她说“傻孩子,你若不是被生气冲昏了头脑,怎么我就轻易把你骗了呢?”
铃铛骤然转身,锦囊一甩,里面蛄蛹动了两下,佘君羽在里面探出脑袋,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铃铛带着怒意质问她:“我怎么能不生气?你自从出了灵域,什么都向着外边的人!昆仑掌门说什么你都听,还有那个钟离筠,那个臭小子,你什么都顺着他。”她数着手指头一笔一笔的向羌芜掰扯,语气里愤愤不平“他们提出来的都是些什么无理需求,你借法器,出力,把玄泽借出去救人。回来了,你看那个灵羽,哪里有赔款还要讨要回去的道理?就算是那毯子是他的毛做的,也不能让你现在跪在地上三天三夜吧?你不是说你不吃亏的吗?怎么”
“不对。”话锋一转,她好像又想到什么。“这毯子的羽毛是他的,就不能把它拆了去修复凤鸣琴吗?”
摇摇头,羌芜幻身开口“这羽毛早织成了毯,如果拆了弹性很差,怎么做的了琴弦了?何况,这能力我还做不得,得劳烦碧瑶长老。”
“铃铛,有时候非是我什么都顺着别人,只是为了达到些目的,偶尔的计谋还是要做的。逸尘早就与你说了,他有求于我,必定有些要顾及着我。灵羽是青鸾族的王,生性必然高于人。此番若不是顺着他的意,若不是要亲眼看见我低头认错,琴弦所用的羽毛和桐木必定拿不到。一来二往的,我们却是不能拿到法器了。”
“这事情若是我不让步,逸尘也会说的我让步,紫云长老伤重,还需青鸾族相助。”轻轻叹息一声,颇有些装腔作势的可怜“算了,我做些牺牲,成全他们吧。”
她这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她本人压根都不在这里,跪在这里的也是她的幻身。铃铛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就是什么都知道。”
“”铃铛无语。她倒是知道幻音凌萧,还有凤鸣琴是羌芜当初和影魔打架留下的,造就了黑海深渊变得可怖景象。如今残破法器被取出,那边已经变得和普通海域没什么两样了。
那岂不是,影魔很快就要知道法器被取出来了?她有些担忧,看来幻音凌萧和凤鸣琴需得很快修复好才是。她不再纠结此事,反正跪下的也是羌芜的幻身,权宜之计,拿到材料再说。届时他就算要是知道,也不能说不是本身跪下的。
“那钟离筠呢?他一个毛头小子的话你也听?亏你还救了他,怎么我看他后续好像对你管的很宽似的。”铃铛依旧是不依不饶的追问。
羌芜幻身颇有些无奈“他不过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你多大了?”
铃铛叉腰“你这么维护他,你莫非是老牛吃嫩草,你喜欢他了?”
羌芜幻身挑眉,反驳“倒不是,只觉得他很像我一个故人。”
“我天,你瞧瞧你这语气。”铃铛却是觉得她在找理由否认,语气带着鄙夷,无比嫌恶“将来他要是有机会成仙,你可别跟他在一块了,你俩要是成了,我绝对不跟你住一起,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羌芜幻身没有回答,跪在地上听她喋喋不休的说话,她一向对待铃铛是温柔的,从来没有暴脾气的,就像一个母亲对待女儿一般。
墨韵灵域的石屋内,羌芜侧躺在榻上,脸含笑意,思绪好像飘到了很久很久之前。满园的梨花,雪白的花瓣窸窸窣窣的落下,落在她的发髻上,衣衫上。她找了个舒服的草地坐下来,仰头,春日里斑驳的阳光从梨树茂盛的花丛中洒落下来。
好暖,舒服的眯起来眼睛。耳边想起鸟儿的鸣叫声,闻到一丝檀香气,眼前不远处有位翩翩公子,跪坐在高大的梨树下抚琴。
“函荾荴以俟风兮,芳杂袭以弥章。的容与以猗靡兮,缥飘姚虖愈庄”公子低沉好听的嗓音在琴音中缓缓唱着,对视上他温润如玉的眼神。
他唤“羌芜,过来吃茉莉春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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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年少时初遇的美梦,睁开眼,一行清泪从眼眶滑落,她坐起来。
抚摸着心口,空落落的。
“钟离筠。”她呢喃的喊着他的名字,他很像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只是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不会是他。一千年了,阿瑜早就不知道轮回了几世了。
终究不能把任何人当做是他的替代品,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