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鸣的饭还没有吃完，放在桌上的手机响响起了军歌铃声。一看显示，对江丽颖说道：“是山仔。”
江丽颖当然知道山仔是谁，山仔就是黄山，三年前，就是高天鸣和黄山联手救了她。
“喂，山仔，你们野训回来啦？”
高天鸣很清楚，野训期间只能用部队的通讯器材，不能使用自己的手机。
“哥，我想你！”
电话里黄山答非所问，虽然只是几个字，但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在哽咽。在天狼特战队里，也就他和已经退伍的勤务员高峰称呼高天鸣为哥的。
电话沉寂了几秒钟，就听黄山抱怨道：“哥，您怎么不等弟兄们回来再走呢？说什么也该让弟兄们送送你呀。”
“山仔呀，”高天鸣的心情虽然也受到感染，但还是耐心安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就是害怕离别时的伤感才独自离开的，你想想，每年老兵离队时，哪一次不是难舍难分？哪一次不是泪雨滂沱？我可受不了那撕心裂肺的痛。”
高天鸣听到电话里低低的抽泣声，接着说道：“好啦，不说这个沉重的话题，告诉我，兄弟们都好吗？”
“狼王，我们都很好。”外放的扬声器里传来了王强、石岩松齐声的回答，原来是三个中队长都聚在了一起。
“你们好，兄弟们好，我就放心了。”这些天来高天鸣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生怕兄弟们再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狼王，其实也有几个不好的消息。”王强比较实在，心里有事搁不住，也不想跟他的狼王有所隐瞒，于是就来了那么一句。
“噢，快说来听听。”高天鸣催道。
石岩松愤愤不平地说道：“黄山在军部门前带头请愿，受到了行政降级处分，由副团降到了正营，他的军衔现在也跟我一样了，都是二毛二。不过好在他依旧还是中队长，我们所有参与请愿的干部都受到了内部的通报批评。”
高天鸣接过话说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部队是铁的军营，铁的纪律，怎么可能允许聚众请愿的事情发生，这个处分不过分，是我连累了山仔，连累了兄弟们。”
“其次，”石岩松接着说道：“方正东在野训时被炸飞的石子击中了右眼，据说视网膜严重坏死，狙击生涯有可能提前结束。”
“唉，”高天鸣叹了一口气：“方正东军事素质和心理素质都不错，就这么结束了狙击生涯，确实有点可惜。”
“还有，”听得出来是王强的不满：“你走后，从陆航旅调来一个副旅长，暂时代替队长，这家伙除了会自吹自擂，狗屁都不懂，我们对他真的没什么好感。”
这几个消息确实不是怎么好，黄山会受到处分，弟兄们会受到批评，这点早在高天鸣的预料之中，部队怎么可能允许发生集体上访事件？你黄山是组织者，不处分你才怪呢。只是可惜了方正东，一个再优秀的狙击手，如果眼睛受伤了，那也就意味着职业生涯画上了句号。至于新来的队长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一般来说，是队员们对新来的领导都会产生一定的抵触情绪，等磨合期过了，队长与队员之间的关系自然也就融洽了。再说还是代队长，代就是试用，不行可以再换呗。那天去军部准备办理离队手续时，政治部也曾就队长的人选问题征求过他的意见，他推荐了副队长杨硕，只是杨硕目前还在通讯指挥学院进修深造。
高天鸣还想着开导他们几句，却听黄山说道：“哥， 我已经递交了转业报告，到时候我们又可以经常见面了。”
黄山也是黄江市人，只不过家在偏僻的农村。
“山仔啊，”高天鸣听他说到转业，便劝慰说：“你千万不要因为处分的事闹情绪，我们身为军人，自当有军人的度量，经得起挫折，经得起失败，哪有自己打退堂鼓的道理？”
在高天鸣的心里，军营才是男儿最好的归宿，军人才是男儿最好的选择，部队才是军人报效国家、献身使命，实现梦想的地方。
黄山似乎早就深思熟虑过，带着一丝无奈解释道：“哥，您也别劝我，我要求转业并不是在闹情绪，您是知道的，去年我就递交过转业申请了，只是军部没有批准。您帮我想想，妹妹今年25岁了，在农村也算是大姑娘了，找了个男朋友是西北人，两人恋爱谈了好几年，感情很好，现在是不是也该出嫁了？可是，如果妹妹出嫁了，家里留下一个多病的老娘又由谁来照料？”
高天鸣沉默了，说实话，他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好办法，想想也罢，人各有志，他能说什么呢？他知道，黄山说的都是实话，他老娘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山村的医疗条件差，得不到有效的治疗，已经拖了好些年，高天鸣在部队的时候，就经常看到黄山大包裹、小包裹隔三差五地往家中寄药，为老娘治病。以往老娘的生活起居都是妹妹操持的，一旦妹妹出嫁了，家里没人照料还真是不行。真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转业就转业吧，到了地方，既能照顾自己的家人，也同样可以为国家现代化的建设作出贡献，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山仔，”高天鸣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既然决定了，哥也不劝你了，等你回来，我们再在地方上好好干一番事业。”
得到高天鸣的支持后，黄山顿时就有了生气，说话的声音也就高亢了不少：“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您等着我吧。”
随后，高天鸣又与几个中队长聊了些部队上的人和事，最后反反复复叮嘱他们，一定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照顾好兄弟们，一定要配合新来的队长搞好工作，不折不扣地完成作训任务。然后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挂断了电话。
手机是开着外放的，高天鸣与几个中队长的对话，江丽颖自然是听的清清楚楚，她太知道高天鸣的军旅情结了，虽说他的人是回到了地方，但是，他的心还在部队，他的心还在战场和训练场，他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那些兄弟。
看着高天鸣那失落而忧愁的样子，江丽颖的心也跟着莫名的难受，她从对面的位置轻轻走过来，紧挨着高天鸣坐了下来，用她那纤纤玉手，不断抚摸着高天鸣手上的老茧，和声细语地说道：“天鸣哥，想开点，你现在不是他们的队长，好多事已是鞭长莫及了。等忙过这几天，我们一起去看看黄山的妈妈吧？”
“嗯，的确应该去探望一下。”说这句话时高天鸣的脸色已经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