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伙子身体好像不行,看他那面色虚浮的样子,多半肾不好,而且短期内肯定还受过伤……”
王军医看着陈子哲皱眉道,以他的经验不难看出陈子哲的身体状况。
“老先生,现在的年轻人肾不好很正常,至于受伤,他也就骨折而已。”
陈澈适时解释道,
“骨折吗?”
“哦,那确实没什么事。”
“肾亏也不影响,先撑到医院再说。”
王军医最终还是采纳了陈澈的提议,虽然说AB型血作为普遍接受者,也能接收A,B,O型血,但是很容易产生溶血反应,同血型优于其他血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本着医生救人的天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
“麻烦你了,张所长,你去把那个年轻人叫过来商量一下。”
王军医在说话的同时,又挥了挥手让身后的派出所所长赶过去。
其实说商量也只是客气的说法,在战场上是管不了那么多的,只是非战时,总得遵循公民的个人意愿。
“行,王老,都听您的。”
后者闻言也没多说,屁颠屁颠的去了,看着所长一路小跑不敢有丝毫怠慢的背影,在场的其他医生频频侧目。
“哦,对了,忘了和你们说了,
“我们王主任除了是我们医院的科室主任外,还在军医大挂着名誉教授的头衔,另外还在部队挂着大校军衔来着,救过的将军也不少……”
“如果不谈手上的实力权利,只论级别的话,大概和刚刚那位所长,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差不多……”
“这次我们王主任来这里,也是因为附近出现了行凶行为,害怕普通医生处理不了,主动来的,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配合警方。”
随行的护士望着所长的背影解释道。
“……”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
而被叫过来的陈子哲却是一团雾水。
刚刚离得远,他并不知道陈澈说了些什么,不过看他指指点点的样子,还是能猜到没什么好事情的。
“小伙子是这样的……”
“你看你愿意吗?”
王军医简短的描述了一遍,随后指着陈婉婷的遍体鳞伤的身体问道。
“输血吗?”
陈子哲迟疑道,从情感的角度和利益的角度出发他肯定是愿意救陈婉婷的。
可自己的身体状况实在有些不允许。
“老先生,他肯定愿意的,”
“毕竟他们都是一家人嘛。”
陈子哲还没开口,
陈澈就提前替他回答道。
“你不也是……”
陈子哲闻言指着陈澈想要说些什么。
“老先生,我头有些晕,我先休息会。”
可话还没说完,陈澈脑袋一歪,身体就这么软塌塌地靠在了铁门上。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过度惊吓,又撑了这么久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就连他倒下的姿势也浑然天成,不似作伪。
“……”
见状,在场的医生也没多想,一个学生被人追杀,没被当场吓晕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会有些乏力属于情理之中。
看着和陡然变得比林黛玉还要娇柔的陈澈,陈子哲再不甘心,也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小伙子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情况紧急,小伙子你抓紧给个准话,不行我换其他人,或者我自己来。”
王军医继续问道,倒也没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来道德绑架他。
只是出于职业素养严谨的问道,说话的同时已经掀起了自己的袖子。
“我同意。”
陈子哲望着“虚弱”的陈澈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自己三姐濒死不救,这名声传出去,不说父母,其他两个姐姐怎么看?
“嗯,那行,先抽血!”
“现在情况紧急,我亲自动手。”
说话的同时,王军医已经将抽血的针管扎进了陈子哲的手臂,而另一端经过简单的改造后直接扎进了陈婉婷的身体。
此刻他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移动血库,还是自动化的那种,抬着陈婉婷的担架走到哪儿,他就得亦步亦趋的跟到哪儿。
“不是,医生,这能直接输?”
陈子哲在医院陪护许岚那么久,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血液抽取后是不能直接输送给伤者的,还需要进行进一步处理。
“保命最重要。”
“出现一切问题我负责!”
王军医掷地有声道。
言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
陈子哲闻言默默地低下了头,
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啧啧,这下真就姐弟心连心了。”
靠在铁门上的陈澈望着陈子哲悲惨的模样感慨道,这会他们身体都是用一根管子连着的,不论是动脉血还是静脉血最终都会回流心脏的,说的倒也恰如其分。
“好了,抓紧时间送去医院吧。”
王军医处理完后挥了挥手道。
“记住了,伤者的情况很危急。”
“在新的血液供上之前,别拆针。”
“可是,我……”
陈子哲闻言冷汗直流,
望着王军医欲言又止道。
“放心吧,没事的,问题不大。”
抬着担架的医生,
望着冷汗直流陈子哲宽慰道。
“嗯,说的也是,”
“只要人抽不死,问题就不大。”
可就在陈子哲神色稍缓一些的时候,王军医确也是跟着附和道,让他小脸煞白。
依照他的身份,也不屑于去和普通医护人员一样去说那些宽慰人的假话。
同样他也是最真实的表达,毕竟战场上下来的军医,在他们眼里缺胳膊少腿都不是什么大事,就更别说抽点血了。
“……”
最终陈子哲还是无比忐忑的跟着担架走出了场馆,随行的除了医务人员外,还有几名民警。
毕竟现在陈婉婷的身份还属于犯罪嫌疑人,哪怕是就医期间也得有执法人员监管。
“小伙子,别装了,起来吧。”
担架走远后,王军医便转身拍了拍陈澈的肩膀笑道:“你这身体挺板正的,都快赶上我当兵那会了,估计从小到大也没少干体力活,没少过过苦日子,哪有那么娇弱?”
“还是您老慧眼如炬。”
陈澈闻言也不装了坦然的站起身来。
“你这小伙子心底肯定是不愿意给刚刚那个行凶者捐血的,不过我也能理解。”
“不让她死在半路上是一回事,亲手救她又是另外一回事,年轻人嘛,就得,以直报直,以德报德。”
“当年在边境那会,老头子我也不乐意给那帮被俘的越闹猴子瞧病……”王军医一边收拾着自己的急救箱一边感慨万千道。
“您参加过对……”
闻言陈澈瞬间肃然起敬,身旁的几位留下来的民警也是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看向王军医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那都是三十几年前的事了……”
王军医摆了摆手满脸唏嘘道,可看着众人好奇的目光,无奈的笑了笑后继续讲道。
“刚开始那会打得惨烈不亚于……连带着前线的抗生素消炎药也跟着紧俏起来,其他人我是不知道,反正我是只保证人不死在我面前就行。”
“至于药品,我宁愿给自家战士备着,哪怕是放到最后过期了,也不愿意给那帮白眼狼用,它们能挺就挺,挺不过去,就算是老天开眼……”
“到老山那会,那帮猴子还以为躲起来就万事大吉了,结果我们这边万炮齐射,弄得傍晚的天都亮如白昼,山头都给他扬了,更就别说几只躲在林子里的猴子了。”
“打扫战场的时候,那些趴在坑洞里侥幸苟活下来的猴子也都是缺胳膊少腿,当时老头子我就负责把它们的胳膊腿接上去。”
“反正事情我是做到了,至于接上去的胳膊腿是谁的,我就不知道了,能不能用,和我也没啥关系。”
“您就不担心……”
留下来的张所长欲言又止道。
“这不,这类事情做多了,老头子我回去还挨了批评处分,好在几个老首长保了下来。”王军医说道此处摊了摊手苦笑道。
“王主任,要是您年轻那会儿没那么固执,说不定军衔还得往上升一升,我们院长的位置指不定就是您的呢。”
随行护士听到这也是跟着惋惜道,
“做人嘛,还得爱憎分明,当时真要救了那帮白眼狼,哪怕是往上升一升,我心里头也不痛快。”
王军医没有丝毫遗憾后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