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托了一个在卫健委的客户帮我核查了一下,你给我的那份配型报告,不仅报告是假的,上面盖着的公章也是假的!”
“有区别吗?”
“这又不是数学,还能负负得正?”
一旁的卓炳江玩笑道。
“当然有区别,如果他只是单纯的伪造医院检测报告,那么他面临的,多半是警告,顶天也就是停职和吊销职业资格证证书的处罚,简单来说就是砸了他的饭碗。”
“但是如果公章也是伪造的,那么他的问题就大了,要知道江海市人民医院是公立的三甲医院,属于事业单位,他们医院的公章也属于国家机关印章。”
“而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八十条伪造,编造……国家机关的公文,证件,印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张翔哪怕是几杯白酒下肚,也能对每一条法律条文如数家珍,这让陈澈对他的基本功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啊?”
同样喝的醉醺醺的卓炳江听了一大串条款脑袋有些发懵。
“简单来说,就是先砸了他的饭碗,在送他去吃牢饭。”
陈澈笑着替张翔翻译了一遍。
“陈先生理解得很透彻。”
张翔赞许道。
“那这件事就拜托张律师全权处理了。”
陈澈敬了对方一杯。
“另外,卓主编这些日子也没有白忙活,还收集到了一些他的违规违法材料。”
“明天我一起给你,相信张律师会让他多吃几年牢饭的。”
陈澈放下酒杯,脑子里也回想起了关于许岚那个主治医生的情况,上辈子自己捐肾给许岚,就是他当的主刀医生。
他的医术水平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以陈家的财力也没必要跑去公立医院等着。
直接找个私人医院,或者去国外,一整个医疗团队围着她转岂不是更舒服?
可医术水平和道德水平并不挂钩。
众所周知,医生这个职业的晋升周期是十分漫长的,那个姓刘的主治医生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并且在肾移植那块绝对算得上世界一流的水准,可即便如此,他目前为止也只是那个科室的副主任,月收入三至五万左右。
虽然在常人眼中不论是他的地位还是收入都已经非常不错,但是在他的眼中,他的付出和收获仍然是不成正比的。
他的内心长年累月之下早就扭曲了,不然也不会去巴结陈家,以及私下做出许多狗屁倒灶败坏良心的烂事。
前世,给许岚的肾移植手术做完没多久他就坐上了主任的位置,同年还在江海市中心全款购置了一套价值千万的大平层。
这辈子,
他是别想在吃自己的人血馒头了。
大平层什么的也都别想了,还是老老实实去自己给他安排的多人间,包吃包住,还没工作压力,多好?
都四五十岁的人了,
就当提前享受退休生活。
……
一个小时之后,
江海市人民医院,血液透析室内,
许岚此刻还拽着陈子哲的手臂,看见陈昌平后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老婆,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虽然我们现在不可能出境去做肾移植,但是我们还可以在国内等等,医生也说过,只要透析不停,你的身体在撑个一年半载是没问题的。”
陈昌平坐到许岚的床边,不着痕迹的将她拽住陈子哲的手握到了掌心语调沉稳道。
“昌平,我现在的每一天都感觉生不如死,更别说再拖一年半载了,何况到时候也不一定能等到……”
许岚将头靠在了陈昌平的肩膀上哭诉着自己的委屈。
已经下定决定,
她自然没有松口的可能。
“唉……”
陈昌平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到一旁的陈子哲身上开口道:“子哲,你呢?”
“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听爸的意思。”
陈子哲哪怕心底是一千万个不愿意,可还是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将问题抛回给了陈昌平。
“嘶……呼……”
作为一家之主的,陈昌平没有急于表态,而是点燃一根香烟抽了起来。
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他也很难办。
陈子哲毕竟不是当初那个小贱种,
不知过了多久,
他的脚底下已经多出了一堆烟头,就在手里的那根烟,快要燃到烟嘴的时候,陈昌平踩熄了烟头,站了起来沉声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况还是捐肾这种影响他一辈子的事情。”
“小岚,我们还是问问子哲他亲生父母的意思吧。”
“另外,”
“小岚,你也问问岳父岳母那边的意思,这也不是小手术,也有风险,总得提前给他们讲一声……”
陈昌平本来就是一个自私到极致的人,他只在乎自己生前的光鲜和享受。
甚至都不在意谁继承陈氏集团,又怎么可能在乎陈子哲捐不捐这颗肾呢?
至于发妻许岚,本来自己和她就是家族联姻,哪里又有太多的感情?
说起两家的渊源,还要从两代人之前讲起,他的爷爷和许岚的爷爷是在下海经商的浪潮中认识的,两人一起开厂,一路摸爬滚打,做大做强,因为起于微末,两人的感情十分深厚。
只是当时陈昌平的爷爷瞅准了改革开放的风口选择继续在国内发展,而许岚的爷爷则是更看好国外的行情,所以带着所有的家当漂洋过海,投身资本主义的怀抱。
父母那辈没什么缘分,可孙子孙女这代刚好年纪相仿,于是,两家老爷子临死前便做主定下了这门隔代的娃娃亲。
两家近来联系少的原因也很简单,距离太远,而且行业不同,陈家做的基本都是实体,而许家在国外是做经融的,加上许岚还有几个兄弟,他们家的重心没在这边,久而久之,难免疏远了一些。
而陈昌琴眼下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先一步表明自己中立的立场。
至于结果怎么样
让他们两家自己博弈。
反正自己谁都不得罪!
“嗯,那就按昌平你说的办吧。”
“原本我患病这事一直都是瞒着爸妈他们的,怕他们担心,现在都到了这个时候,仔细想想确实也应该给他们说一声。”
许岚闻言点了点。
“那行,”
“我也出去给子哲父母那边说一声。”
陈昌平说完便走出了透析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