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域好生惊悚。
“爷,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他追上前去,压着声音道:“她怎么突然一下子讲话变得这般连贯了?”
还唤千岁阿霁?
乖乖,小皇帝的傻,该不会都是装出来的吧?
桑域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之前不曾出宫游玩,一时接触外界神经受到刺激,变聪明点也是正常。”
南秋霁面不改色的胡诌。
桑域听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还想再钻研一下这个话题的时候,被他家主子找了个由头支开。
“老齐不是去医馆买药了么,你去找找看,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经过他的提醒,桑域也想起来了,一起出门的还有个齐公公。
老头子年纪不小了,他还真不放心。
等到桑域跑得没影了后,南秋霁才一把揪住续随的耳朵,狠狠往后一拧:“你不是最乐意于装疯卖傻了么,怎么这会儿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
“因为阿霁长的很漂亮。”
让她给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傻的。
续随委屈巴巴的,两只眼里晕出水光,看起来可怜兮兮。
“老的能成灰的死色胚!”
南秋霁怎能明白不过来她的意思,啐了一口口骂道,手上却是松了力度。
“桑域是自己人,就算是怀疑了也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你这副样子若是让旁人瞧去了,非得把你当做妖怪,一把火烧得干净不可。”
别看宫里现在安和,实际上背地里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几帮子人,已经在开始行动了。
尤其是姜寒朔和姜寒渊,一唱一和暗处勾结,郑家也是不安分的。
南秋霁就发觉,续随对外面的危机视而不见。
不,不能这么讲。
是她欠的,非得等着那些人送上门来折腾她一波,才肯着手解决。
“放心吧阿霁,不用担心我的。”
续随感动的拍了拍他:“我死不了哦。”
南秋霁死亡凝视她捏在自己胸膛上的手:“咱家数三声,你要是不把脏手拿开,咱家今天就让你躺进地底下。”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一点都不乖,等晚点再收拾你,哼。”
续随最后捏了一把,悻悻的缩回了爪子。
她嘟囔的声音太小,以至于南秋霁没能听清。
但依照她的尿性,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就像是南秋霁所告知的那样,河流中空空。
拱桥上也没什么人,偶尔路过那么三两个,亦是步履匆匆。
直到下了桥,才在岸边看到了个卖花灯的小摊。
现在是淡季,估计摊贩也不指望能挣钱,支个摊子仰躺在摇椅上瞌睡,吹着晚风也是悠哉。
“多少钱一个?”
南秋霁敲了敲桌板,唤醒了跟周公下棋的老板。
“三文一个,五文一双。”
摊贩张嘴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来。
“客官是买一个还是买一双?”
续随朝他伸出两根手指头,距离近的恨不得能杵到摊贩的鼻孔里。
“要一双啊,五文,先给钱,后拿货。”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摊贩也曾碰到过那种爱端架子的。
是以他以为续随也是那种摆谱的,态度算不得好。
“啊啊。”
续随扯了扯南秋霁的衣摆,刚才还伶牙俐齿的很,现在反而开始不会讲话了起来。
五文对于南秋霁来讲,数额小的可怜。
他找不出铜板,最后只能掏出个碎银来。
“呀,小公子这喉咙……是怎的了?”
摊贩这会儿看出来玄机,续随脖子上缠的绷带红了大片,显然受伤不轻。
“被贼子捅了一刀,见谅。”
南秋霁将银子搁在桌上,岸边亮光小,看不清他的五官。
摊贩没瞧见他微弯起的眼眸,内心给自己扇了一大耳光,懊悔不已: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原来小公子不是摆架子,而是讲不了话。
“害,相逢即是有缘,再加上现在生意也不好,这样吧,我再送二位一对花灯,算是交个朋友。”
摊贩的良心在深深谴责他。
“啊啊啊!”
续随猛猛点头,她喜欢这个小摊老板。
“小公子啊,您慢着点儿动作。”
别把头给晃掉下来了。
摊贩老板在边上看得心惊,出血量不小,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是个可怜人。
他为自己刚才的偏见忏悔。
续随高高兴兴的抱了四只花灯,她也不写东西,直接拖着南秋霁跑到无人的地方去放。
烛火熠熠,花灯缓慢旋在水面上,印出点点明亮的影子。
四盏灯并排而行,随着水流逐渐远去。
南秋霁注视着河面,续随贴靠着他蹲下,轻轻滑动水花。
“为何只点亮了三盏灯?”
他突然出声询问,不明白她这样做的意义。
“因为那三盏灯是阿霁,还有一盏是我。”
续随不假思索道。
南秋霁哽了一下,他直觉她潜藏的意思自己不会乐于去听,干脆一并坐了下来,岔开话题:“你当初,是为的什么认识的咱家?”
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在遇到续随之前,他从不信鬼神,也不信人有轮回之类。
直到他被这个死东西缠上,才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阿霁要是想听我讲故事的话,晚上可得表现好一点哦。”
续随挪动几下,和他挨得紧紧的。
“想得倒挺美,你哪只眼睛见到咱家想听你讲故事了。”
南秋霁往边上去了好些距离,跟她隔得远远的。
提起晚上他就来气,现在不在梦中纠缠了,以至于那些或痛或痒的感觉,全都带到了身上。
“我是被阿霁捡回去的。”
就当南秋霁以为她是不会吐露的时候,突然听见续随轻轻道。
“你第一次捡我回家的时候,我还是个稚童。”
“彼时的阿霁是个医者,把我带回去,还想拿来提炼毒素,去毒死村头的赵二麻子。”
南秋霁面部空白一瞬,难得的转不回来弯:“我为何要去毒死村头的赵二麻子?”
“因为他偷了你养的小猪仔,但是阿霁那时是村里唯一的大夫,不能明面行凶,就想着暗戳戳的搞小动作。”
续随对他的事情记的深刻,掰着手指头去回忆。
南秋霁幽幽的望着水面,他怀疑她是在框他,但又苦于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