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四处封闭,南秋霁轻笑了的那几声回荡良久,刮在人的耳膜里不断发麻,平白添了点毛骨悚然的诡谲。
侍从喘息了好几下,面上浮现出央求:“千岁,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属下看陛下不顺眼,这才指使桃红去刺杀她,不想让自己脏了手。”
“这样啊……”
他这说辞一听就没诚意。
南秋霁摆出将信将疑的态度,沉吟道:“那你为何会看陛下不顺眼呢?”
“因为痴儿难登大雅之堂,像陛下这种人,怎么能够登基称帝?”
侍从见他这样,以为是南秋霁信了,心下暗自窃喜。
他装作诚恳的模样,苦苦哀求:“千岁,您相信属下,属下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等属下出去后,定然好生反省……啊——”
手骨被硬生生砸断粉碎,扭曲的再度钉入墙面。
南秋霁手中多出来把金制的锤子,看起来格外小巧玲珑。
“不说实话可行不通,若是你今日无法令咱家满意,只怕你是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侍从浑身抖的不像样,面如死灰。
冷汗顺着额头淌到眼睛里的伤口,腌得更加疼痛。
“您相信属下,真的是属下一人所为……”
他剩下的一只手也废了。
紧接着是高挺的鼻梁,被那锤子砸的凹陷下去。
鲜血迸溅了南秋霁一脸,他伸出舌尖舔了一舔,末了嫌弃的评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喜欢喝这种东西的,一股子铁锈的臭味儿。”
侍从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只觉得面前这人是个魔鬼。
他从容的拿着那把小锤子,一点点的敲断了自己身上所有不会伤及性命的骨头。
渣子扎进肉里,昏又昏不过去,醒着不断承受苦痛。
终于在腿骨断到一半的时候,侍从扛不住了。
“我招,我招!”
“是郑大人,是他让属下对陛下动手的……千岁,求求您,属下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了,您能不能放属下一条生路,求您……”
侍从怕了,纵使他心里清楚,自己就算是被放出去,余生也只能成为一个瘫子,躺在床上度日。
但他还是怕死。
“这就招了?咱家还以为你是块硬骨头,到死都不会承认。”
南秋霁有些扫兴,他浑然不觉自己现在这满身是血的样子有多瘆得慌,亲切的像个老朋友。
侍从见他把锤子放下,真以为自己捡回了条小命。
谁知头部传来一阵钝痛,再之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南秋霁敲烂了他的脑袋,也没去管他的尸体,悠悠哉哉的去向外头。
今日的阳光不错,能够很好的驱散某些不好的东西。
“千岁,可是审出来了?”
桑域望着他脸上未收敛干净的疯觉,赶紧低头错开视线,又拿出一方随身携带的手帕,呈送过去。
“审出来了,是郑大人。”
南秋霁接过他递过来的帕子,一根根的擦拭干净了手指头。
“郑大人?”桑域疑惑:“是当朝宰相郑治荣?”
“你当凡是姓郑的都能入朝为官么,除了他,还能有哪个官员姓郑。”
南秋霁瞥了他一眼,目光里尽是嫌弃之意。
桑域倒抽一口凉气,大脑停止转动了半天,不敢置信的:“这郑治荣不是陛下的亲外公吗,他怎么能要刺杀陛下呢?”
不应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的好外孙被咱家牵制在手里,与其让郑谣乐每日思忧,倒不如直接杀了她。”
“虽说残忍了点,但一条人命,放在郑家整口面前,不值一提。”
南秋霁丢掉帕子,在摸过玉扣时感觉触感滑腻,皱着眉头用衣袖给蹭到干净。
玉扣代表续随,他想起那个死鬼就觉得牙根子恨的慌,边擦边意有所指。
桑域明白不了他的心思,仗着没人管他,放开了声吐槽:“虽然说男人大多理智,但这郑治荣已经不是理智了,简直就是个畜生来的。”
“先皇贵妃牵挂孩子没错,不管怎么说,母亲都会挂念着点孩子,这是天性,所以先皇贵妃还算是个人。”
“但郑治荣我就不理解了,从小看着长大的外孙都能说舍就舍……千岁,咱要不找个机会给他做掉吧,此人野心不小,留着容易生事。”
齐公公在边上听着也觉得有理,老头子恶狠狠的用手刀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千岁,您什么时候动身?”
“让老奴去,老奴这把宝刀啊,还利的狠!”
齐公公就很喜欢续随。
傻是傻了点,但她讨喜啊。
埋汰是埋汰,可谁家稚童干干净净的?
陛下只是没长大罢了。
齐公公虽然平时看着嫌弃续随,但谁要动她一点,老头子第一个跳出来急眼。
“哦,对了千岁,奴才刚收到个消息来着。”
桑域这孩子死心眼,他不明白南秋霁为的什么反常,啥事儿都得汇报一下子。
“昨天晚上值守城门的守卫疯了一个,据说好像是因为看到了个女人,现在疯疯癫癫的,咱们可要去查查?”
最近京中可不太平,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桑域怀疑,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是之前去找南秋霁的那个。
他都做好报一夜之仇的准备了,突然听他家千岁冷哼了一声:“女人?”
“啊对,奴才怀疑是咱之前见过的那个。”
桑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还是齐公公看出了点门道,一把捂住他的嘴。
当真是好的很。
不找他,跑去找别的男人。
南秋霁心中郁结。
不来找他不是更好么,他希望的不就是这样?
但想想又不甘心,他能是那种被吃抹干净就被丢掉的烂抹布么。
南秋霁觉着,他必须得找续随理论个清楚。
桑域纳了闷儿了:“爷这是又要去哪儿啊?”
这几天到处跑,去完这里去那里的。
“咱家怎么知道?”
齐公公白他一眼,不予理会。
桑域:“???”
续随晚上跟没事人一样,照旧飘去了偏殿找南秋霁“玩儿”。
她还没进到殿内,就先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腥味。
“……你杀人了?”
斑驳的袍子彰显一切,南秋霁朦胧在烟雾当中,看到她来,似乎心情好了不少:“显而易见。”
续随像是不太懂:“你怎么能去杀人呢?”
之前她不觉得,现在想起来了,反而感到困惑。
他不是干干净净的那种么,为什么学会杀人了。
“咱家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指点了,嗯?”
南秋霁记着她白日里的那句“不需要你帮忙”的仇,此刻报复般的,故意呛她。
续随定定的看了他好久,只觉得那件脏掉的白袍扎眼。
“你不能杀人的……”
“杀了人,就不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