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这小姑娘,胆子没颗花生米大,手下的技巧却十分巧妙。
伤口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并不致命,穿也只穿透了一半不到,就是太医们忙活起来非常麻烦。
好在老头子们都是些经验丰富的,这期间薛太医就一直盯着他们的手,防止碰到哪里不该碰的。
“千岁,陛下这伤怕是要好好养一段时间了。”
彻底处理好后,权威的老太医洗干净手,跑去向南秋霁禀报。
“匕首扎进了喉管里,暂且无法说话,如果养的好的话,以后再开口不难,但要是养的不好……”
后面的话,老太医没说。
只是从他的表情来看,就能明白事情严重与否。
“不能说话?”
南秋霁脸上一阵燥热,他恍然明白过来,刚才续随为什么不回答他的问题。
牙齿无意识的咬上舌尖,疼痛拉回理智。
也真是,自己好像只要是有关于她,就会格外的冲动,无法经过思考。
“是,陛下暂且不宜发声。”
老太医叹息一口,也是惋惜。
他们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自小看着陛下长大。
这孩子虽然不聪明,但极其讨喜。
原本按着她的性子,在宫里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也算得上是平稳。
突然一下子登上皇位,短短几日遭受几次折磨,看着就让人揪心。
“劳烦各位太医了,自行去找桑榆领赏。”
看得出来,老头子们在这里待的挺难受。
外头响起一阵欢天喜地的道谢声,等到完全安静后,南秋霁才起身,原地磨蹭了片刻后,挪动到了床边去。
“不能说话怎么不告诉我?”
续随:“?”
小太监好无理取闹哦,她都不能说话了,要怎么告诉他?
“不能讲话还不能写字吗,这几天你就把想说的写在纸上,然后拿给我看。”
南秋霁被她直白的目光看得发虚,气场稍微弱了一下,旋即又强横起来。
行吧。
续随勉强接受。
“昨天偷了我的钱袋去干什么了?”
想来也是离奇,昨晚上南秋霁在偏殿等了许久,一直没看到她的人影。
最后一摸腰间,荷包没了。
他是想让她给他放一日空闲,可续随真不去找他的时候,偏又不习惯。
“有事。”
续随嫌小皇帝的身体用起来不舒服,索性脱离了肉身,化了魂体出来。
“可需要我帮你?”
南秋霁见她现了本身,肌肉习惯性的绷起,与其拉开距离。
过了会儿,觉得自己这样太过主动,跟着补充一句:“早点解决完,你就早点去投胎,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咱家还能给你多烧点纸钱,留在路上用。”
要是搁在平常,续随绝对会喜欢惨了他伸出来的这根橄榄枝。
可如今不一样,她想也没想,干脆拒绝:“不需要你帮忙。”
她的一句不需要冰冷生硬,南秋霁还从来没有听她动用过这种语气。
“呦,怎么了,费尽心力的利用咱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转头就能把咱家给甩开?”
南秋霁面色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
他目光如炬,锁在续随的身上良久,一点反应也没得到。
“不需要最好,咱家本来也没想帮你,不过客套一下罢了。”
续随的冷淡刺激到了南秋霁,花瓶的碎片瘫在水渍中,被他一脚踹到了墙面上,深深陷入到了里头。
大殿内此时空寂,续随低头凝望住小皇帝的身体,只手捂住脸,无奈的笑了声。
他怎么可以帮她呢。
他不能的。
在好久之前,郑家的人抓了他,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她的阿霁也没透露她的半点踪迹。
甚至是为了不再开口,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等她从下面回来时,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身躯破烂,肉体千疮百孔。
刀刮油炸,十八层地狱般的酷刑,几乎全被他体验了个遍。
阿霁死的时候才二十一岁,病殃殃的身体,平常磕一下都得泛了青紫,哭唧唧的找她哄上很久才能好。
续随无法想象,被关起来的那一个月里,他得有多疼。
生命是无法估量的。
他撑着一口气,明明就是为了等她回来,还非得在看见她时埋怨她不该来。
阿霁让自己等她。
她听话的等了很久。
最后却也只等到了一个陌生的他。
何其悲哀。
……
慈福宫迎来了第二次整改。
一批批倒霉催的宫侍从小黑屋里进去,再出来后多少都缺了点活人气儿。
桑域就守在外面,跟齐公公两个人并排站着,像个门神。
“你说咱千岁爷这又是闹的什么脾气?”
“昨儿个晚上就折腾,今天又折腾,咱家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他给折腾没了。”
齐公公唉声抱怨,掐出了一种怨妇的腔调。
“谁知道呢,没看我现在都不敢进去?”
桑域也是奇怪,最近也没谁惹他撒。
难不成还是因为二皇子没去收拾,踹的那一脚不解恨,搁这儿发泄来了?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饶命,饶命啊千岁!”
不等桑域想得透彻,搁这门板突然传来一声高昂的惨叫。
齐公公被吓了一大跳,一颗老心脏扑通扑通的,差点没从嗓子眼里给蹦出来。
“得,这是审出来了。”
桑域很是了解的评判。
弯钩穿过了侍从的肩胛骨,从后方钉在了墙面上。
欲图行刺的刀子哐当掉在地上,南秋霁俯身捡起,翻来覆去的端详,最后轻描淡写的一笑,掏出了他的一只眼珠子。
“真是罪过呢,只怪咱家这手不太听话,没疼着你吧?”
圆滚滚的眼珠在刀尖上挑着,侍从已经疼到失声,徒劳的张口而发不出响动。
他双脚离地,整体呈悬空状。
身体因为沉重与弯钩拉扯,又最后被阻隔在骨头处,疼痛不断加剧。
“千岁,属下招,属下全都招,求您饶了属下一命!”
侍从仅剩的那只眼里满是恐惧,南秋霁今儿个一身的月牙白的长袍,艳丽的血色不均匀的撒落,全是审讯时留下的。
他听说过,只要是审讯时见了血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去过。
“瞧你这话说的,咱家是那种嗜杀成性的人吗?”
南秋霁不甚满意他的说辞,看了看侍从空荡荡的眼窝子,好心帮他把眼珠给安了回去。
匕首串着往里又深入几许,固定在了侍从的脸上。
“咱家答应你,只要你说出来你和桃红背后的主子,咱家就放你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