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坐在另一边的张修撰一听,立刻熟练地取出一道空白圣旨来,蘸好笔墨,摆好姿势。
林开云看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反应是真够快的!
正德帝索性下榻,背着手踱步过来,“拟旨,任自中在广州勤勤恳恳,发展农业,推广新式作物…令任自中代领广州巡抚一职!”
广州巡抚是从二品,也就是说他师傅官升三级从正四品到从二品了,虽然是代领,但是你都升上去了,哪里好撸下来,这也说明正德帝对他工作的肯定,对他的满意。
张修撰迅速写好,呈给正德帝看过,之后大总管林元善用印,立刻便有专人六百里加急发出去。
如今上一任的广州巡抚年前就被发配边疆了,不知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以前说起岭南,那可是流放之地,如今可大不一样了,海贸丰厚了多少人的钱包啊,这前任巡抚不就是因为贪污受贿被撸了吗。如今这位置被任自中得了,不少人估计的重新思量任家在正德帝心中的地位了。
接下来,何彦宵又念了其他几份折子,里面不仅有喜事,如近年风雪大,东北一地组织人手进行扫雪,防止房屋倒塌,减少了伤亡。也有江南一地在冬日组织挖淤泥,挖出有寓意的石头之类。
当然也有不好的事,不过都是一笔带过,估摸是新年不好说。但是又不得不报。
越到后面,正德帝就越来越不耐烦了,摆了摆手,“跳过去,下一个!”
林开云看着越批越快的折子,越来越暗的天色,心里默默道:皇帝这位置真不是随便能当的,看看人家这全年无休,比996还996。一旦有事被窝里都得爬起来,太不容易了。
等处理完今天所有的折子,都快亥时了。差不多晚上快九点的样子,摸着饿扁的肚子,晚饭还没吃呢,幸好没有叫出声。
此时林元善走了过来,低声道“陛下,不早了,用膳吧。”
正德帝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一摆手,“都散了吧!”
众人行礼告退,林开云也将东西收拾好往外走,结果却听见正德帝戏谑道“林探花留下,来,陪朕走走。”
林开云“……”
怎么的,陛下您是万岁,是圣人,肚子不饿。他自己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想吃饭啊!
早知道中午就该多吃点嘛!
不过想到伙食的味道,即便有辣椒酱天天吃也吃烦了。
何彦宵等人丢给他几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领着人飞似的走了。
林开云看着离开的几人,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帝王厚爱也是很难的,之前他被留下说话后的种种如今还历历在目呢。明日又不知道要传出些什么。
此刻,他想吃饭,想回家躺在床上!
正德帝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穿好斗篷。
无法,林开云从小内侍手中接过自己的斗篷穿好,随着正德帝一行人的脚步慢慢走入院中。
“今日户礼二部一事,你怎么看?”走了几步,正德帝停下,看着廊上的灯火才出声。
林开云想着今天这事,想来也是,虽然他们没有上朝的资格,但是能知道此事那也正常不过,想了下也不在扭捏,直接开口,“今日之事,双方都有责任,真要论起来,各占一半。”
他不能以自己的主观意识来判断,说实话他的主观意识是有偏薄的。
钱庄一事是他所提,这也就说明他是赞成的。但是站在礼部上,此事确实有违士大夫精神。
要知道如今对于钱财那是家中旁支,或者是奴仆打理,而这些大臣们就在站在后面拿着这些银子。这些都是常规做法。
就像他一样,之前就将家里的事情打理清楚了,留给家人,当然不管是拿分红还是什么总之有他们自己那一份,这都是相辅相成的,不少大商人背后就有权臣的影子。
当然在他看来,这一举动就如掩耳盗铃一般。当然此举也不是不可行,但之后想要发展必要改革!
正德帝好笑地看着他,“怎么,如今你也要说些这种不中听的话了!”
林开云抬头看了正德帝一眼,才低头道:“陛下,看事情要从多个角度看,这钱庄一事是我提。我自然是觉得该办的,但是礼法却没有做这样的规矩。若礼法有依,这不叫改革了。管仲、商鞅、王安石这些都是出名的变法家,变法是历史的进步,就说从秦以来,历朝历代不都是在变化吗?时代在进步,我们的思想也要进步。但是礼部尊礼、懂礼,我们读圣人言,孔孟之道这是我们作为读书人立世的根本。对于办钱庄一事而言,两位大人不存在过错,户部掌银钱,全国开支何其庞大,对他们而言银子越多越好。礼部掌礼,这是根本,不容他们动摇。”
正德帝盯着他看了一会,“你这张嘴倒是会说!”
林开云将头埋的更低,不是他会说,是陛下你有此心,若你是一位守成的君主,借他是个胆子也不敢说这些。
正德帝看着茫茫黑夜,也不知道大明今后会怎么发展。如这小子所说,时代在发展,确实!一成不变那有什么意思,他不就想做一番成就嘛。
“钱庄一事兹事体大,不可率性而为。主意是你想的,也不能丢手不管,今后你往户部多走走。”
林开云惊了一下,赶紧点头!
正德帝没在看他,只是慢悠悠走着,空旷的走廊下将细微的脚步声放的无限大。
林开云默默地跟在后面,微微抬头,蜡烛光线打在正德帝头上,隐约可见他头上的白发,低头想了想后说“陛下可是在为海禁一事担忧?”
正德帝脚步一顿,转头似笑非笑看他,“怎么,想开海了?”
林开云心里默默道:想啊,这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此吗。如今船有了,下一步自然就是扯了,他师傅高升之事,明日估计就传的差不多了。
海船、海船谁能不懂呢?
“行了,知道你想开海,但此事要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