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开云跟着坐在书案后,将笔墨纸砚一一放好,这才开始打量。以林元善为首的内侍安静在殿内候着,后面便是甲胄整齐的侍卫。正德帝坐在书桌上,看着折子。
外书房、外书房,听着便是一间书房的样子,实际大得很。两侧有偏殿,后殿有藏书、卷宗等,前面还有奉天殿上朝会的大殿。总之这外书房就比他在京城的院子还大。
“林编修,今日你第一次到外书房,不忙执笔,站在后面先熟悉流程,将格式记熟,明日再执笔,不必着急。”
林开云点了点头:“是。”心里实则默默吐槽,这可不是他一次到,前些日子他站在外书房还同正德帝一起说过其他事呢。
本朝三年一次殿试,殿试后新人出炉,入了翰林院,翰林院三年一次换血。有人出头有人默默无闻,有人离开有人继续在此。一代一代都这样过来。也就是说以老代新,如今他就是这个新人。
林开云正在后面观察,就听见前面传来正德帝的声音,此时轮值的众翰林纷纷打起了精神。
在正德帝看起来,女眷之事着实算不上大事。每天朝政都多得很,哪家什么女眷、外室之类的一点都不够看,又不是宠妾灭妻。
不过昨日之事还是传到了他耳中,本就是过年,宫中女眷都聚在一起,少不了他就听了一耳朵。一看今日朝堂上的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晋阳侯世子自不必说,确实有点没担当,你看中一女子纳就纳了,还养外室。养外室也没什么,还生了几个孩子。怎么的,这是看主母没有孩子便想用外室子承爵?
至于任婉容,他也见过,落落大方,行事进退有度。除了无所出,这些年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传闻。 无所出还不简单,纳几个妾生几个孩子不就行了,人家好好一个首辅孙女你要做出这样的事打人家的脸。
任家的脸是那么好踩的?
严格说来,此事她确实无辜,听闻家中也有小妾,不过没有孩子,至于为何,还不是任家。
想到这正德帝便想笑,有意思!这晋阳侯府当真是又当又力!至于这林家,管家不利倒也没错。
不过,在正德帝眼中,任婉容也好,晋阳侯世子也罢,或者是这外室都算不得什么。
这事坏就坏在,牵扯到了朝堂。
“这外室公然上了林家,倒是有意思?”
此话一出,整个外书房一静。
此时一干随侍的内侍安静站着,在后面的翰林们也都装哑巴。
正德帝看完这本参林家管家不严,那一本晋阳侯世子世风日下。下一本还是如此。随意将折子扔在桌上。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随后将手放在桌上敲了起来。
正月的天气本就冷,加之如今这个气候,外面结了厚厚一层冰。即便有地龙,但是外书房太过空旷,相对而言也不是很暖和。
此时安静的大殿,紧张的气氛,使得不少人冒出了冷汗,这还是林开云第一次随伺,也是他第一次直面帝王之威,前几次见面都没让他有这种感觉,即便是上次他大放厥词。
此时正德帝不断的捻动蜜蜡珠子,看不出喜怒。
半晌才道“传口谕,”正德帝停了手上的动作,站起身走动起来,“晋阳侯、工部尚书管家不严,罚俸一月。”
内侍总管林元善领命,正要转身去传旨,又听正德帝来了句,“去找皇后,给晋阳侯世子妃送上一盒新到的南洋珍珠。记得小时候她就挺喜欢一些小玩意,叫皇后找些一起送去。”
吩咐来得突然,林开云便见旁边众翰林忙了起来,将正德帝的吩咐一一记录在案。
这旨意很好理解,晋阳侯和林家都有错,错了就有罚,虽然不多,但是代表了正德帝的态度。加之后面的赏赐,就能看出陛下对此事的看法。说到了晋阳侯世子妃,那就是肯定了他师姐的地位!当然这也定性了你的地位。很明显就是安抚,但是后面又说她小时候,不管他师姐是不是喜欢这些东西,那也只能喜欢了,这也能看出陛下知道她,对她有印象!
林元善领命出去后,正德帝慢慢踱步坐回椅子上看折子,看到任平正的折子,眯了眯眼睛。按理他不可能因为此事上折子才对。
打开慢慢看了起来,越看越精神,本来这就是开年第一次上朝,满篇都是一些请安恭候拍马屁的折子,就这些折子腊八开始就看了,刚开始看还觉得过年了挺好,这一年也算风调雨顺,听着这些话心里也舒服,现在一看就是一个月,看都看烦了,通篇都是废话。
要不就是弹劾晋阳侯、林府的,如今看到他这一篇折子,正德帝还是挺欣慰的,怪不得人家是首辅呢。看到最后一看落款,果然
“林探花!来,出来说说话!”
林开云“……”看着众翰林打量的眼神,他也只能笑笑。说实话他也挺无奈的。他也不想这么高调啊,哪里知道第一日就被点名了。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正德帝开口:“昨日林府一事,你怎么看!”
林开云心里转了转心思,这事不是都翻篇了嘛,您老都处罚了还问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不敢这么说。
林开云老老实实开口:“陛下,此事林家确实管家不力。这外室本就是犯官之女,如今是奴籍,那她生的孩子也是婢生子。昨天她出现在林府,具体为何臣不知,但林府存在用人不当的过错。晋阳侯世子在林家院中与之约会,不管为何都是不该,林家办宴,往来人之多,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与女子私会,世子便是大错特错。”
说实话,晋阳侯世子闹出外室的事情本是家丑,京中这样做的人还不少,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都是成年人了,没有谁会为你的错误买单,你能不分场合地点,那导致的后果就自己受着。
好一点的就是这不过一风流事,但闹成如今这样,一次得罪两部尚书,即便你是勋贵,你也要好好想想能不能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