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帝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看着他花白的头发,想起他们一起走过的那些岁月,人都是有私心的,他自己也有。何况他作为一个臣子。
他们这么多年走下来,还能不了解他的为人,此事估摸是任家那小子做的,想做什么,无非想着出事了能拉任家一把,不得不说这个徒弟确实选得好。
林元善看了看正德帝的脸色,上前给正德帝倒了杯茶:“陛下,任知府远在广州,离京城十万八千里,首辅哪里能知道他做了什么,消息传回京城事已成定局。做父亲的哪里扭得过孩子,就像您和太子殿下。”
正德帝听到这话,想到太子,心里也叹了一口气,也是啊,都是为了儿孙。他们做老子的不就是要为他们擦屁股嘛。
想想任平正家里的三个儿子,一个个都没陪在身边,总的还是对不起他。
“罢了,正和快快请起。”正德帝亲自扶起任平正,“朕念在任卿不知情的份上,便不追究了。只是这林开云”
正德帝顿了顿,看向桌上的舆图,还有桌头上的文章,心里纠结极了。
“说说,什么时候的事?”任自中那小子之前去了成都府当学正,难道是是哪个时候?
任平正想了很多,又仿佛没想那么多,“回陛下,是乐在那小子在成都府的时候,当年他爱才本也不想收什么徒,听他所言是在岁考时看了他所做的算学题才动了收徒的念头。”
正德帝想想当年,十来年了吧,那时候刚开始一条鞭法,将算学加入了科考。乐在那小子他也知道,是个算学迷。听说私下搞了个什么算学社!怪不得有收徒的念头,那小子之前做的算学书他自己还找来看过来,确实简便得多。
正德帝想了想之前林开云所言,“那小子怎么去的广州?”
任平正面无表情继续道:“具体怎么去的臣不知道,不过他不是同乐在一起走的,当年他不过一小童,广州离成都太远。乐在没有准备带他去,我听犬子所言是在三峡碰到的。”幸好当年做了乔装打扮,林开云那小子还在成都府给家里隔一段时间寄过平安信。
正德帝盯着任平正看了半晌,想想之前派人打听林开云的生平,确实如他所言,在成都府比任自中离开晚,至于细节!罢了追究那么多要也无用。之后的事情不说了,他也知道了。若是广州碰上那就真是欺君了。
林元善陪在正德身边几十年,此时看他面色缓和便知道过去了,想想任首辅和林开云,便凑趣开口:“陛下,看来这小林大人没有说谎啊。当初听闻他小小年纪外出游学便觉得他勇气可嘉,如今知道他便是任知府的徒弟,老奴真是佩服之至啊。”
正德帝瞧他这样,笑着打趣:“你这老货,活了几十年还佩服一个小伙子!”
“那可不,陛下,你想想小林大人三年前才一十五岁了,就带着人从那新大陆回来,还专门避开了琼海。这要老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一条路回来都不容易,更别说是茫茫大海了,一不注意就偏航了。”林元善余光瞥见桌上的舆图,嘴上这么说,心里默默道:乖乖,怪不得首辅不选他当状元了,这当了状元还得了。
正德帝听着这话,轻哼了一声,又看看任平正,怪不得当初他怎么也不愿意做主考官。认真说起来也不算欺君,不过只是瞒着他罢了。话又说回来,哪个官员没点小心思,大方向没错就行了,拿起舆图仔细看了看。看到上面关于银矿的标注,他记得之前交上来的没有啊。
“去将之前呈上来的新大陆的地图拿出来!”
林元善:“是!”
等到之前的地图拿出来,正德帝小心的对比起来,发现有几个地方不太对。
“爱卿过来看看!”
任平正小心上前仔细看了起来,一会的功夫也反应过来了,记得当初地图传回来仔细叮嘱不可暴露!
“这两份地图怎么不一样!?”这地图都是他们那群人做的,怎么可能会不一样!
任平正仔细回忆当初收到地图的详细情况,斟酌开口:“陛下,臣这份是林开云到了京城之后交给我的,当初他来京城我们见过一面。之前广州上交的地图臣没仔细看过。收到东西之后马上就进宫了。以为是一样的。”现在他都有点懵,正德帝手里这份舆图也是林开云画的,怎么两份不一样。不过他是首辅见的事情多了。
继续道:“或许他做了两份,而臣手里这份更加详细。当初他们和琼州的人一起勘察矿产,估计他留了一手!”
“朕还真是小瞧了他。”正德帝感叹道,“如此年纪便如此谨慎,此时当记他一大功!”
他转头看向任平正,“爱卿觉得,朕应当给他个什么职位合适?”
任平正心中一松,看来这一关是过了。连忙说道:“陛下,他小小年纪在翰林院好好当差即可。”
正德帝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说的是。元善,待会儿你去传口谕,让吕子骞安排林开云到外书房轮值。另外,再赏赐他一些金银珠宝,以表彰他的功绩。”
林元善应道:“遵旨。”
待一切安排妥当,正德帝便让两人退下了。
任平正走出宫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此次总算是解决了危机,还让林开云得到了重用,虽然过程危险,但是结局还算不错。可谓是一举两得。
此事在陛下那过了明路,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好说了。
回望矗立着的丰天殿,任平正转头往内阁办公处走去
而另一边,林开云并不知道宫中发生的这一切。此刻的他,正在翰林院写他的奏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