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正值盛夏，晒的人昏昏欲睡，柳如烟正在凉亭内打着蒲扇，一旁的许羽墨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又开口道。
“烟儿，自小我待你和玥玥并不薄，也没有亏待你什么，我知道你记恨你父亲，可是他毕竟是柳府的一家之主，如今他被那双生将军抓了去，生死不明，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偌大的家业，我该如何守住……”
柳如烟停下了扇蒲扇的动作，语气轻柔。
“大夫人，您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
“只是玥儿妹妹自从失忆以后，和我关系渐渐也淡了去，从她嫁人到策划出逃，我一概不知情，如今您找来我这并没有用。”
柳如烟说的这倒是实话，她对柳如玥出逃的事情并不知情，可是许墨羽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那双生将军别人压根不敢得罪，报官没有用，走投无路之下，只有找到当初和柳如玥关系最好的柳如烟，可是柳如烟对于此事也是爱莫能助。
“唉，如今连你都不知道玥玥的下落，那你爹就真的没救了……”许墨羽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
柳如烟叹了口气，继续劝解。
“大夫人何必如此伤心，我爹他早年对您并不好……而且他还心安理得的用您的嫁妆攀高枝……”柳如烟说的没错，柳玉不但心安理得的用她的嫁妆，将柳府上下都翻新了还不说，甚至还用她的嫁妆买小妾……
“夫人，您就别管他了，那双生将军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我……你说的这些我也知晓，可是这世道就是这样，出嫁从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个女人纵使你有万贯家财，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依附男人……”
许墨羽啜泣道，柳如烟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叹口气不再说了。
这时，锦川从某处飞奔而来，因为行事太过匆忙甚至都忘记使用轻功，身后跟了浩浩荡荡一众家丁，一时间场面热闹喧哗起来。
“站住！哪里来的小毛贼胆敢擅闯柳府！”
“抓住他！抓住他！”
“遭了，他去夫人那里了……”
许墨羽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当初跟在柳如玥身边的护卫，他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柳如玥也回来了，许墨羽眼睛一亮，屏退了家丁。
“你们都下去吧，这位少年郎我认识，是熟人，都下去吧。”
一众家丁闻言退了下去，锦川一看到她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莹夫人呢？当初我明明将她安置好了，为何我今日前去，她不在那儿呢？”
锦川日夜赶路，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兆城，找到了当初莹秀所藏身的客栈，却扑了个空，莹秀所在的房间已经人去楼空，当初安排送饭的小丫鬟也不知所去，就连掌柜的也吞吞吐吐说不清楚，他没办法只能回到柳府来碰碰运气。
提及莹秀，许羽墨和柳如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锦川的心不断下沉，许羽墨还想打太极含糊其辞道。
“这莹夫人，自然是被接回了柳府，少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莹夫人去世了！”还是柳如烟看不下去，直截了当的告诉了他。
大热夏天锦川却如坠冰窟，他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一双圆润的黑眸已经沁上一层水雾。
“你……你说什么？莹夫人她……”
“她去世了？怎么可能？我当初明明就安排好了一切，怎么会这样……”
“是真的，当日柳玉带了一众家丁去那家客栈，找到了莹夫人所在的房间，本来是想将她带回来的，哪想到莹夫人性子刚烈，竟自戕了……”许墨羽心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锦川打断。
“你撒谎！”锦川目眦欲裂，不断上前朝许墨羽逼近。
“一定是那柳玉逼得她没办法才自戕的，柳玉在哪里？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我……柳玉被那双生将军抓去！现在生死未卜，我也没有办法……”许墨羽被他吓得连连后退，终是哭的泣不成声。
“那琳琅和玉珥呢？”
“出征去了，说是雍州有人造反起义，那柳玉应该还被关在将军府内……”柳如烟冷静回道，一旁的许墨羽瞪着她，连基本的脸面都维持不下去。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你到底有何居心！他可是你爹！！”
许羽墨揪着她的衣袖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柳如烟神色平静，她自然也知道告诉锦川以后那柳玉也活不下去了，这正是她希望的。
柳如烟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扯了出来，平静的看着她。
“那是他活该！他逼死了莹夫人，从小到大让我们这些庶女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难道不清楚吗？外人都怎么看待我们这些供人取乐的玩意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的妹妹如玥因为反抗他从小到大挨了多少顿打你不知道吗？他强迫我们其他姐妹嫁给那些只对他有利的老头，你难道不知道吗？他做的恶还少吗！”
“你一直都知道的！可是却因为你的软弱你一直对我们不管不问！你只是在其他一些很小的方面展示着对我们的善意……”
“不……不是这样的，我……”
许羽墨被她一连串的质问逼得泣不成声却无法反驳。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一介商贾之女，我……”
“所以你就放任他用你的嫁妆为非作歹！”
“我不是！我没有……”
“我能理解你的，夫人。我也知道你的为难之处，所以这次你就别管他的死活了好吗？”
柳如烟轻飘飘的说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仿佛在等待着她跳出那个无形的牢笼，那个困了她十几年的牢笼。
锦川没理会她们之间的纠结与挣扎，这柳玉他是非杀不可的，他又冲着柳如烟问道。
“你可知莹夫人的坟墓在哪里？”
柳如烟看着他，摇了摇头。
“当日双生将军将她的尸身带走了，我们也并不知道葬在了何处，恐怕得需要玥玥去问他们二人了……”
锦川问完自己想问的问题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玥儿……还会回来吗？”柳如烟终是忍不住问了句。毕竟她们曾经关系那么要好，可是她失忆以后，她们就越走越远了……
“我不知道。”锦川头也没回，继续说道。“谁也不能替姐姐做决定。”
柳如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