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槐树身体虚弱,心里的愤怒却是惊涛骇浪。
“王青山指使我雇凶杀人,他说杜振河和祝老大夫挡了他的路,要我除掉他们,还说事成之后,会给我好处……”
高槐树说到这里,话声一顿。
他想到自己原本还要为王青山遮掩,并不想将他供出来,可王青山倒好先下手为强,竟然想要他的性命。
大牢里管控森严,寻常人根本无法接近,更别说是下毒了。
如果不是王青山这样的经年老吏,又是县衙皂班的班头,谁能将手伸进牢里,在他的馒头上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下毒?
高槐树恨得眼眶通红,怒火翻腾。
“好你个王青山,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高槐树暗骂几句。
他本就对王青山心存不满,如今算是恨之入骨了。
“柴捕头,我说,我全都说了!”
柴峻峰丝毫不觉意外。
这样的利益关系,一旦有相悖之处,必然就是互相攀咬、你死我活。
柴俊峰当即下令,抓捕王青山。
然而。
王青山却早有准备。
他在高槐树被抓之时,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衙役们扑了个空,只抓到了王青山的侄子王有金。
王有金被带到柴峻峰面前时,宿醉未醒。
他一身的酒气,眼神迷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青山呢?”柴峻峰冷冷地问。
“叔父?我不知道啊……”
王有金醉醺醺的,嘴里咕咕哝哝,听不清楚。
柴峻峰冷哼,“来人,帮他醒醒酒!”
杀威棒雨点般落下,王有金被打得皮开肉绽,哭喊着求饶,酒彻底醒了。
“我说,我说,我全都交代……”
“你叔父为什么要除掉杜振河和祝老大夫?”
王有金哭丧着脸,“我叔父说……说杜振河和祝老大夫医术高明,有他们帮忙,一定可以救醒伍师爷,这样的话,县丞之位怕是就会落在伍师爷身上……”
果然和宋冬来与宋之棋推测的一样。
柴峻峰问明始末,让人将王有金押了下去。
宋冬来和宋之棋收到消息,赶来县衙。
柴峻峰开门见山道:“案子已经有了进展,赵六招供说是受高槐树指派,假扮匪徒去截杀杜大夫师徒,而高槐树则是因为王青山的驱使。”
柴峻峰将案子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看向宋之棋。
“此外,赵六还交代了一件事,他说之前曾假冒你的同窗去你家里送资料,其实,是在你的枕头中放入了迷药……”
原来,那人竟是赵六!
“柴捕头,我和五柳村的这个赵六素不相识,是不是有人指使他?”
柴峻峰点了点头。
“赵六招供,是高槐树的妻侄皮含光让他干的。”
皮含光?
他们两人是同窗,之前皮含光就想要陷害他,如今竟然还不死心。
柴峻峰又道:“皮含光住在五柳村,是高槐树的妻侄,所有事情他都脱不了干系,我自会派人去审问他。”
只不过。
没等柴峻峰派人去调查,就传来了一个消息。
皮含光死了。
宋之棋这回是真的吃惊了。
“他的尸体在城外山崖下被发现,初步查看是不小心跌落山崖而死。”
柴峻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
宋之棋则是五味杂陈。
没想到,皮含光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皮含光到底为什么要害他,仅仅是因为嫉妒吗?
……
老夫人段氏眉头紧锁,眼中透着几分寒意。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道:“宋峥,你即刻点齐五十名精干护卫,务必将三爷一家安全护送到京城,知道吗?”
宋峥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老夫人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段氏身边的老嬷嬷,年迈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双浑浊的眼睛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夫人,老奴以为,只派宋侍卫长一人前去,恐有不妥。”
她上前一步,低声道:“宋侍卫长虽然武艺高强,忠心耿耿,但毕竟年轻,万一路上遇到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不如再派一位稳妥之人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段氏眉头微蹙,沉吟片刻,才颔首道:“言之有理!那就让鲍四海跟着一起跑一趟……他心思活络,遇事也还算周全。”
嬷嬷躬身应下,“老奴这就去传唤二管家……”
宋峥离开老夫人的院子,径直来到书房。
“进来。”宋仲达沉稳威严的声音响起。
宋峥推门而入,躬身行礼唤了声,“侯爷。”
宋仲达放下手中书卷,抬眼看向宋峥,“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侯爷,如之前信中所报,属下已经找到了三爷了”宋峥语气恭敬。
宋仲达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可还安好?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何反应?”
宋峥将宋冬来一家在扈丘村的情况,以及宋之棋高中秀才一事,俱都详细地禀报给宋仲达知晓。
宋仲达听完,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好好!没想到,我宋家流落在外的血脉竟然也出了如此的人才,天佑我安阳侯府啊!”
宋峥默了默,继续道:“侯爷,夫人已经命属下带五十名护卫即刻启程前往浙州,接三爷一家回京。”
宋仲达点了点头。
“她思子心切,这也是人之常情……你路上多加小心,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
“属下遵命!”
……
鲍四海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
他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叫苦。
这哪里是来接什么三爷,分明是来折磨他的。
这一趟苦差事,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撺掇老夫人,尽给他找麻烦。
鲍四海越想越气闷,忍不住低声抱怨道:“这破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有福坐在一旁,憨厚地笑着。
“二管家,您还是知足吧!咱们好歹是坐在马车里,那些护卫兄弟们,可是要一路骑马跟着呢……日晒雨淋的,那才是辛苦啊!”
“他们辛苦什么?吃的是公中的,拿的是侯府的俸禄,为侯府办事,天经地义!”
鲍四海心情不好,没好气地白了有福一眼。
“去去去,一边待着,别在我这碍眼!”
有福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多言,灰溜溜地爬出马车,和车夫一起顶着烈日去了。
有禄见状,眼珠一转。
他凑到鲍四海身边,殷勤地替他捏肩捶背,低声道:“鲍管家,你说,这三爷一家在乡下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成了侯府的贵人?”
“您知道多少内情,给我们透露透漏呗?”
鲍四海斜睨了有禄一眼,冷哼道:“不该问的别问,不该你知道的就少打听!”
“做好你自己的事,管好你的那张嘴,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禄被他这阴冷的话语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多嘴,讪讪地缩了回去。
鲍四海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中依旧烦闷。
出来之前,侯府里各房的主子都来探听消息,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多加留意,及时传信回去。
可偏偏,老夫人又再三叮嘱不许他对外声张,一切等回到京城再说。
他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这一路上,可谓是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就会得罪了哪一边。
“唉……”
鲍四海长叹一气,尽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