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了一会儿,铁锨再一次碰到了硬物。
宋少仁兴奋地喊道:“挖到了,又挖到了!”
扈二狗走了过来,对宋少仁道:“你再往里边去一些,把那些土刨开,看看底下究竟是什么东西。”
“好,我下去!”
宋少仁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将这里翻个底朝天。
下面的大坑已经高至他的头顶,宋少仁从侧边滑了进去,蹲下身,往泥土深处摸索。
他摸到了一块儿硬硬的东西,似乎是石板。
“找找那下边,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扈二狗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
宋少仁双手发力,使劲儿抬起了石板。
下面露出一个小洞,里面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二狗哥,挖,挖到了!”宋少仁欢欣鼓舞,语不成句。
金灿灿的,肯定是金子。
“我给你照亮,你把石板先弄到旁边去!”
宋少仁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块儿石板挪到一边。
他趴在地上,手伸进了小洞里。
很快,掏出一小块儿硬邦邦的东西。
宋少仁激动得手脚打颤。
月色和油灯的照射下,掌心里的东西一览无遗。
“金子!真的有金子!”
宋少仁盯着那块儿黄金一动不动,生怕他一眨眼,金子就挥着翅膀飞走了。
扈二狗微微一笑,颔首道:“不错,继续挖吧,里面还有更多呢!”
宋少仁将金子揣进怀里,拿起铁锨挥汗如雨,越挖越兴奋。
突然,“噗”的一声响。
油灯灭了。
浓重的云层恰好飘过,将半空中的明月也遮了起来。
周围一片漆黑,宋少仁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二狗哥……”
宋少仁刚出声问询,一股大力蓦地袭来,耳畔轰鸣、嗡嗡作响。
宋少仁抬手摸了一下。
黏腻潮湿的东西,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越流越多,让他头晕目眩。
咣当!
又是一击。
宋少仁摇摇晃晃地倒在了泥土里。
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对脚,那鞋子看着很是眼熟。
宋少仁意识模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勉力将手举到自己眼前,睁大眼睛分辨。
没错,是血。
他的脑袋被砸破了,鲜血正汩汩涌出。
刚才他又被砸了一下。
他现在头痛欲裂、脑袋发沉,眼前血雾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是要死了吗?
扈二狗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的手用力向前伸去,终于抓住了那只脚。
“为,为什么……”
扈二狗抬脚甩掉了宋少仁的手,嘴里发出一声讥诮。
“就你这种废物,还敢威胁我山哥?”
扈二狗哼笑道:“村长的头皮你也敢上去摸,你到底是有多蠢啊?”
“哥哥对你不错吧?”
扈二狗笑得开怀,“给你埋骨的坑都是你自己挖的,你应该对这地方很满意吧?满意就好啊,也没白费哥哥这一晚上的辛苦!”
扈二狗捡起地上的气死风灯,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灯点着。
他往宋少仁脸上照去。
宋少仁此刻双目闭合,鼻翼好半晌才翕动一下,明显只剩了最后一口气。
扈二狗冷笑连连。
这种玩意儿也敢嘲笑他,真是死有余辜。
等他上去把坑填上,今晚的事情就算搞定了,这就叫神不知鬼不觉。
扈二狗用了小半个时辰填坑,又将附近草草地清理一番,拎着油灯下了山。
……
寒风凛凛腊八至,粥香浓郁暖人心。
今年扈丘村的腊八节,比往年都要隆重。
村子里开了祠堂,旁边的灶房再次派上了用场。
三更时分,扈老栓媳妇和刘二秀的娘就带着村里的妇人们忙碌起来。
厨房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材。
红枣、莲子、薏米、花生、红豆、秫米摆了满满一大桌,色彩斑斓诱人食欲。
火苗在灶台间跳跃,舔着锅底,正在努力将水煮沸。
妇人们分工明确手脚麻利,暂时也顾不得说话聊天,灶房里只听到柴火爆响的噼啪声和锅灶煮水的咕嘟声。
清洗干净的豆子秫米各式食材逐一下锅,腊八粥的香气逐渐弥漫开来。
红枣的甘甜、莲子的清香、薏米的醇厚……
各种香味交织在一起,让人垂涎欲滴。
扈老栓媳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走到大锅前。
“二秀娘,差不多了吧?”
刘二秀的娘拿着偌大的铁勺,又在锅中搅拌几下,才回道:“再熬上小半个时辰,就能出锅了。”
扈老栓媳妇朝外面看了一眼。
等腊八粥熬好的时候,天差不多就亮了。
咣咣!
咣咣咣!
清晨的扈丘村,彻底被铜锣声唤醒。
村民们缩着脖子袖着手,成群地朝祠堂走来。
“好香啊!”小孩子稚嫩的童音响起,伴随着吞咽口水的声音。
妇人和汉子们也不禁舔了舔嘴唇,加快了脚步。
很快,桌椅板凳都被安置好。
村民们各自端着一碗稠糯的腊八粥,在桌边坐定。
小孩子伸手去摸碗,被旁边的大人拍了一下,“等等,现在还不能吃!”
要等村长说话。
扈彭祖的脸色不太好。
稻谷的事情,刘家人一直抓着不放,还专门请了外村的经年老把式来村里查看比较,让他不胜其扰。
胡水根勉强保住了一条命,如今还住在回春堂里。
胡耕望三不五时地就来撒泼,吵嚷着要让扈举山偿命,他花了不少银钱才勉强堵住了胡耕望的嘴。
这些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决。
他最近感觉身体十分不舒坦。
除了咳嗽得厉害,有时候半边身子麻麻的,手偶尔也会不受控制地哆嗦几下。
家里人让他少操心多休息。
可这么多麻烦事都在等着他处理,他哪有休养的心境和时间。
这不,村长大选就来了。
扈彭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他要先保住村长之位。
等这事彻底落定之后,他再和那些扰讨人厌的苍蝇臭虫们逐个清算。
扈彭祖从椅子中起身。
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
场面霎时一静,絮絮叨叨的嘀咕声消失了。
扈彭祖满意地点了点头。
“吾等集于此,缅怀祖宗之功德,感念先辈之辛劳,愿祖宗英灵佑我村族昌盛。”
“时逢腊八感怀天地,愿先人在天之灵能感受到吾等的虔诚与敬念,庇佑我扈丘村五谷丰登、兴旺繁盛,子孙满堂、福寿康宁!”
扈彭祖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洒到了地上。
村民们皆是如此,虔诚恭敬。
“今日不止是腊八节,还是我们扈丘村三年逢一次的村长大选,我作为在任村长,感谢大家过去十数年来对我的帮衬和照顾。”
扈彭祖高声道:“我准备了一些瓜子点心,聊表心意,望大家不要嫌弃。”
扈举升带着几个扈家族人,给每张桌子都端了两盘。
刘长林目光微敛。
扈彭祖这是下了血本啊!
哼,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