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珈走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还好,你来了。”
芈遐长舒一口气。
他眉头紧锁,满脸困惑。
“婴孩畏寒,吾便用仙力为她取暖,起初她对吾展露了笑颜,可如今却不起作用了,反而哭得越发厉害了。”芈遐解释道。
刘宝珈仔细一瞧,孩子被包裹得像只小笋,小脸红扑扑的,都快被热得晕过去了。
她连忙动手,一层一层地剥开“笋衣”。
孩子的小胳膊一露出来,便兴奋地挥舞着,不再哭闹,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刘宝珈哭笑不得地说:“虽然小孩确实怕冷,但也不用包裹得这么严实啊,会热出痱子的。而且,仙力作用在这小小的肉体凡胎上,自然会让她觉得更热了。”
“原来如此,吾受教了。”
芈遐低着头,认真地记下了刘宝珈的话。
刘宝珈轻笑道:“仙人若是不擅长照顾孩子,交由乳母或宫中的其他人来照料也无妨,毕竟他们在这方面更有经验。”
他摇了摇头,目光柔和地落在了孩子身上,像看一捧雪,“吾一向习惯亲力亲为,将孩子交给旁人,吾始终放心不下。”
刘宝珈微微颔首:“如此,真是麻烦仙人了。”
“客气。”芈遐淡然一笑。
随后,刘宝珈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她从袖中掏出那只布老虎,递给了芈遐。
“这是送给阿蕴的小玩意儿。”
芈遐闻言,望了过来,眸光微动,仿佛一池平静无波的水面被掷入一小块碎石,泛起微微涟漪。
“老虎吗?很有童趣。她会喜欢的。”
说着,他接过了布老虎,一手臂弯里紧紧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则拿着玩具轻轻地逗弄着。
阿蕴被布老虎吸引,嘴里发出了咿咿呀呀的欢快声音,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这只色彩鲜艳、憨态可掬的布老虎。
她兴奋地伸长手臂去够,小手一把抓住了老虎的耳朵,用力地揉捏着。
刘宝珈道:“阿蕴也像是只小老虎呢,越长越白白胖胖,圆圆滚滚的,浑身是劲儿。”
“羸弱的孩子总是难以养活,阿蕴这样健康壮实,便很好。”芈遐弯了弯唇。
听闻仙人以牛羊之乳有腥膻之气,乳母之哺非尽康健,常亲力亲为。
想到这里,刘宝珈不禁将目光投向了芈遐,视线有些不自觉地在他胸口处徘徊。
她迟疑了一会儿,问道:“亲自哺育……会不会太过辛苦仙人了?”
芈遐坦然道:“夜间频繁醒来,孩子啼哭不止,只有乳汁入口方能平息其哭闹。长此以往,胸口刺痛。不过,仙人之躯,进食、睡眠之类的欲望已极为浅淡,是以吾并无大碍,亦不算太过劳苦。”
他身姿清瘦修长,身着层层叠叠的雪白衣物。
不经意间,他拢上被孩子蹭开的外衣。
刹那间,一抹红色染上了他的衣襟,在深秋寒冷的空气中显露无遗,宛如一枝早开的红梅,在风中挺立绽放,又微微颤栗。
刘宝珈看着芈遐对阿蕴的爱护,心中也不禁涌起了一股暖流。
她在摘星台略坐了片刻,便欲离去。
芈遐却望了眼窗外,只见明月高悬,星子悄然爬上天际,“时辰不早了,陛下不如就留宿于此,免去路途奔波。”
“此间的床很大,我们三人足以安睡。”
刘宝珈闻言,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待应允了芈遐后,头脑仍是一片混沌。
一番梳洗更衣之后,三人便在那宽敞的榻上躺下了。
恍若新婚夫妇在奉子成婚之后,彼此间还生分客套。
阿蕴被安置在中间,而芈遐则睡在外侧。他侧身躺着,腾出一只手护在孩子的腰间,轻轻拍打着哄她入睡。
孩子是否真的睡了,刘宝珈不知道,她忙碌了一整天,睡意涌了上来,眼前很快陷入一片黑暗。
芈遐安静地看着她们。他的目光像是穿过湿润林木的风,又像是落于林间叶片的雪。
孩子喝过奶后已安然睡去,今夜显得格外乖巧,不哭不闹。
仙人的衣领微微敞开,月光如细流般悄悄溜进,与肌肤交织出一片柔和的银白。
倏忽间,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仿佛露珠般的晶莹光泽。
未几,衣襟上似乎晕染开了一片暗色,在朦胧的月光下难以分辨,许是树影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