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完农田后,刘宝珈在一众农官与侍卫的陪同下正准备返回。
就在这时,一位满脸皱纹却笑容可掬的老农妇快步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篮子刚从田里摘下的新鲜玉米。
她眼中充满期待,激动地对刘宝珈说:“陛下,您辛苦了!请您赏脸,到我家去吃顿便饭吧!”
刘宝珈心中一暖,她扶起老农妇颤颤巍巍的手臂,温声应道:“好,朕就随你去家中坐坐,尝尝农家饭。”
老农妇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其他人也纷纷向她投来艳羡的目光,毕竟天子做客家中可是莫大的荣耀。
老农妇连声感谢:“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于是,在众人的簇拥下,刘宝珈跟着老农妇踏上了前往她家的路。
一路上,她话里话外都离不开自家的田地和收成。
“托陛下的福,草民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没有陛下,就没有今天的好日子,草民们一定努力把粮食种好,不辜负陛下!”
“老身的儿子征北将军麾下的一名士卒,跟随过陛下御驾亲征。陛下还曾经在京城给他授过勋呢……后来他受了伤退伍,军中还赐了他几十亩田地,如此我们一家老小也能安身立命……”
在刘宝珈的治理下,百姓的生活确实有了很大改善。曾经这里的人们生活困顿,贫穷像一座大山般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裳轮流穿,谁要出门谁便穿上。
但自从刘宝珈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以来,百姓终于得以喘息,积攒些许家财。
到了老农妇家中,一座简陋却整洁的农舍映入眼帘。草棚里养着几头猪,院子里几只鸡正在悠闲地觅食。
一家老小都在门口迎接,他们纷纷跪地行礼,穿着自己最干净得体的衣裳,表现得恭敬而隆重。
老农妇的丈夫早已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农家菜,有炖得烂熟的猪肉,有新鲜的蔬菜,有热气腾腾的玉米糁汤,还有几碟自家腌制的小菜。
“这些都是粗茶淡饭,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刘宝珈显得十分从容,缓缓坐在了屋内的主位上。侍从上前准备更换金杯玉箸的餐器,但刘宝珈摆了摆手,笑道:“不必麻烦了,朕此番前来,正是为了与民同乐。”
衔枝坐在了她的身侧,替她试菜布菜。
老农妇一家本来跪伏在地,准备随时听从吩咐,刘宝珈命他们起身,嘱咐他们不必拘束,分席列坐,一同用餐。他们闻言,更是惊喜感激。
饭桌上,虽然都是些家常便饭,但刘宝珈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心和放松,边吃边和老农妇一家聊着天,从粮食的种植,到家里的琐事,还有他们对未来的想法和盼头……气氛渐渐变得融洽,宾主尽欢。
头一年腊月酿制的酒,色白,略带浑浊,但酒香浓郁,风味独特。
刘宝珈一连饮了好几杯,却丝毫不显醉意,只是脸颊上泛起了一抹绯色。
在桌案下,她的手悄然附上了衔枝的手背,指腹轻轻摩挲着衔枝分明的指骨。
下一刻,衔枝反手握住她的手,滑入掌心,两人的手指紧紧相扣。借着宽大袍袖的遮掩,她们的举动不甚明显。
衔枝的耳廓也酝着与她相同的浅浅红色。
刘宝珈不动声色地靠近衔枝,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生于民间,会是什么样子?”
会否从小也在一起玩耍,亲如姐妹,日久生情。
衔枝侧头看向她,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刘宝珈冲她眨了眨眼,笑道:“说不定我会成为一个农户、渔女、妇兵、医女、浣纱女,又或者是卖花女、账房掌柜,甚至是做饭的庖厨……你呢?”
衔枝淡淡道:“我会武功,可以去打猎,当个猎户……”
“这样就不会让陛下饿着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更透出几分温柔。
只要有陛下在身边,无论境遇如何,她的心都始终如一,有所依托。
“好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可就要靠你这个神猎手来养我了。”
刘宝珈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随后坐直了身子,恢复了帝王应有的威严姿态。
用过饭后,刘宝珈还与老农妇的小孙儿玩了一会儿,小男孩笑嘻嘻的,兴奋地把自己的宝贝玩具一股脑儿地都送给了刘宝珈。
直到黄昏时分,刘宝珈才与他们道别,踏上了返回的路途。临行之前,她特地让随行的女官取出银两,作为赏赐赠予这户人家。老农妇一家接过银两,不由自主地泪光婆娑。“陛下,有空常来啊!”
“恭送陛下——”
刘宝珈回宫的时候,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她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一只布玩具,那是一只民间孩童常玩的布老虎。
这只布老虎金黄底色,配以黑色条纹,耳朵竖得直直的,双目圆睁,两腮挂着红色的胡须,身躯与四肢融为一体,看起来既威风凛凛又憨厚可掬。
与那些雕刻得厚重威猛的卧虎玉器相比,这种手工缝制的布玩具显然更能讨小孩子们的欢心。
这只布老虎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布料也是崭新的,显然是农户家中的大人亲手缝制,然后教导孩子送给陛下的。
刘宝珈想了想,决定将它送到摘星台去。
越过摘星台的飞檐翘角,转目望见夕阳落下,染红了半边天。天上金闪闪的霞光,为伫立窗边的仙人增添了一抹色彩,白衣滚金。
他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正在嚎啕大哭。
他冰雪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露出为难的神色。